二人无话,厅中静溢,玉瓶中的昔人与翘珠散发出清幽的香气,微甜中却有一丝涩。
江瑟瑟眨眨眼,瞅着晏璎,晏璎却正好回头。
“瑟瑟,咱们走罢。”
晏璎的语气中,难得有一丝恳求。就好像,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做完了一件渴盼已久的事,却发现,这件事与他的期望相去甚远,甚至背道而驰。
江瑟瑟点头,温和道:“走。”
“瑟瑟?”
珠帘那头,听雪夫人却将这两个字轻声念出。
江瑟瑟眨眨眼,没吭声。
听雪夫人隔着珠帘打量她,勾唇道:“果然是人如其名,怪道会与殿下寸步不离。只一点,妾身很是疑惑。”
江瑟瑟眨眨眼,不说话。晏璎回头,望着珠帘那头看不真切的美人,冷清道:“夫人既为晏璎解惑,晏璎亦愿意为您解惑一二。”
听雪夫人目光一闪,认真道:“妾身唯一的疑惑,便是这位瑟瑟姑娘身上的战袍,似乎很是眼熟。”
江瑟瑟一怔,慌忙道:“这……这不是雪蕊战袍!”一语毕,才知,人家压根没提雪蕊二字。
晏璎扫了江瑟瑟一眼,大有“你是白痴”的意思。
江瑟瑟捂着嘴巴,哼哼唧唧,挪动脚步,走到珠帘边站定,不甘心道:“天底下袍子多了,夫人怎么偏偏看我身上的衣裳眼熟。”
听雪夫人微微一笑,温和道:“昔年,妾身曾在江家见识过雪蕊战袍,所以会认出姑娘身上的衣裳。恕妾身多一句嘴,九州天下认得姑娘衣裳的人,不止妾身一个。姑娘若真喜欢这战袍,何妨小心一些。你这般招摇过市,委实容易惹出祸端。”
她微微一顿,略带怅然道:“不仅是给你,也会给殿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晏璎目光一闪,不言。
天下武者,无一不想得到雪蕊战袍。只要穿着它,即便不能成为皇帝,封王拜相也是轻松随意的。
奈何雪蕊战袍认主,所以,这天下武者,才算歇了得到雪蕊战袍的心思。
现而今,江瑟瑟穿着它风里来雨里去,倒如穿了一层护体神衣一般。明眼人一看,定要生出许多心思。
江瑟瑟眨眨眼,语焉不详道:“我说龙二爷干嘛老往我身上瞅……”
她身材又不好,盯着她看干嘛?
“夫人。”
花厅门从外打开,吱呀一声,惊得厅中人险些跳起来。
“为夫看那女娃……”龙二爷一脸紧张的笑意,一面说着话,一面推开了厅门。一眼瞧见珠帘边的的江瑟瑟二人,登时一冷。
江瑟瑟与晏璎只顾着说话,竟未分神注意到外头的声音。
“你这小子,竟敢擅闯听雪的闺房!”
龙二爷义愤填膺,一张保养得当的老脸上,显出狰狞可怖之态。听他声音,如狮吼,似龙吟,果然有几分游龙港老大的意思。
晏璎目色一闪,手中的动情已然递出,缠住了他。
江瑟瑟瞅着花厅中展开的搏斗,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办。
龙二爷使的是倒刺钢鞭,每抽到一处,便将物件翻卷撕烂。卷过桌腿,桌腿登时粉碎,卷过帷幔,帷幔立时枯朽,卷过地上方砖,竟连那方砖一同扯起来,摔成了几瓣。
花厅不大,若非龙二爷钢鞭抡不圆,大概晏璎和江瑟瑟早被抽成几截了。
听雪夫人一双手死死握住,紧张地关注着花厅中的战斗。她的目光几乎尽在晏璎身上,倒是让人奇怪。
江瑟瑟不经意间看见,眨眨眼,趁着龙二爷钢鞭被桌子缠绕的瞬间,一步上前,拽住了晏璎。
不过一眨眼,龙二爷再想舞动钢鞭,就发现,厅中那两个闹事的家伙,齐齐不见了。
……
二人飞奔,却迟迟找不到出路。千叶岛上,到处都是搜捕他们的江匪。
晏璎目光一闪,拉着江瑟瑟跑得飞快,迟疑道:“便是跑到岸边,你这缩地成寸,又不能避水,咱们怎么跑得出去?”
避水?
江瑟瑟听得这二个字,陡然想起了老道士。
老道士曾说,若做了他的徒弟,什么御剑、借风、避水、遁土……统统都会教她的。江瑟瑟甩甩头,哼道:“跑不出去,咱们自己划船不就行了吗?”
晏璎点头,喘气道:“正是。不过……本王不会划船。”
江瑟瑟眨眨眼:“我也不会……”
……
游龙港迎来了自建港以来,最大的浓雾天气。大雾接连天地,笼盖四野,将回水滩尽数包裹。回水滩山一切,皆沉睡。便是回水滩区域的江水,似乎也一下子沉寂下来。
江瑟瑟立在飘摇不定的大船上,望着茫茫大雾,回头道:“你说……咱们究竟能不能漂到岸边去呀?”
晏璎很想翻个白眼,终是忍住了。
“咱们连个船夫都找不着,不靠漂,能怎么样?便是本王……也看不见前方。”
除却茫茫雾霭,晏璎再也看不见任何,别说驾船了,就是走路都成问题。龙二爷倒是找不到他们了,可他们自己却也找不出去。
江瑟瑟能看见一切,可惜,她对矿石精通,对在西螺江上驾船这样的差事,也是抓瞎。
二人坐在摇摇晃晃的大船上,相对而视,都不再说话。足足对视了好一会儿,江瑟瑟才眨眨眼道:“殿下。”
“嗯。”
“你说听雪夫人和醉雪夫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
“你怎么知道?”
“长得不像,性情……也不像。”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