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论一般,阁楼之上,长发女子用乌黑的指甲,勾勒着头发之间的缝隙,怒目瞪着那面目不清的铜镜,嘴上咿咿呀呀的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纳兰嫣然,果然是你!你竟然没死!”
“哈哈哈!”
“原来传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你!”
“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我们所有人全部都殉葬!害得我的富贵荣华,从此杳无云烟!害得我有家而不能回!纳兰兰儿,我一定要杀了你!”
说话之间,愤恨之意夺目而出,转而化成了一滩的泪水,她竟然伏在案上啜泣了起来。
“枉我华丽半生,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嘤嘤的哭了起来,缓缓的声音慢慢变大,转而化作了凄厉的呼喊,
“我定不会饶恕你!”
那声音震动的房梁都抖了三抖,可这声音,却只是在房顶中徘徊了几下,又返回了屋脊,许是冷宫的冷空气,直接将这愤怒淹没了。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圣女的身子猛的一凛,不觉得停止了哭泣,坐直了身子。
“你来做什么!”
还未待那人走近,圣女便冷声道。
“哼!你说我来做什么!”
那人的声音,阴鸷的打着旋,比着屋脊上那乌鸦的吼叫还要难听上三分。
“是为那女人而来的?!”
圣女的声音,似乎夹杂着几分颤抖。
“那女人如今是皇上的皇贵妃!是你这类的废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尊贵!你若是再敢动她分毫,我立马让你在这冷宫之中散成碎片!你信也是不信?!”
那人的声音,撕裂的像是竹片一般,沙哑而凄厉,圣女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抖。
却没有多说话。
“你好自为之!”
那人见效果已达到,便甩开长袖,走了出去。
余下圣女,一把推翻了她照了许久的镜子,框框当当的声音在房间里乍然而起,她甩起长袖,竟然跳起舞来。
她凄美的舞姿,在纱幔之中凌乱,看起来没有章法,却美的让人叹为观止。
只可惜,这冷宫的地界,再也没了欣赏之人。
她如今的性命,只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如同她早就知道的结局一般无差:
她也只能是凋落了。
天下之事,向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与冷宫里的凄冷完全不同,清华宫里,刚被皇上封完才人的怡心,正被道贺的人围着,分享着皇上恩赐的贵物。
“怡心娘娘,奴婢给您请安了。”
旁边一个同是今年选中的宫女,对着怡心开玩笑道。
“我看怡心姐姐,很快还会再提升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帮扶妹妹一把啊!”
又有人在身边的说道。
可是怡心却一脸的淡然,只是把皇上恩赐的物,挑选了几个无伤大雅的赠给了众人,然后便道:
“我这几天也是瞎忙,竟然觉得身体有些困乏了。”
那几人一听这话,赶紧识趣的走开了。
怡心望着她们的背影冷笑着,转而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携带了一个锦囊,便离开了清华宫。
“娘娘,今天怡心被封做才人了。”
冷宫里,纳兰兰儿正费力的用婉儿好不容易给她找来的梳子,一点一点的篦着头发,其他的她都不怕,身子脏了可以再洗,可是这头发上要是长了虱子,她可是短时间内无法清洗掉。
所以每天都在认真的检查着发间是否有新的伙伴出现。
刚好篦到发梢的时候,忽然听到婉儿的话,手下没用好力,竟然断了几根发齿,于是轻叹一声:
“这梳子,毕竟还是华颜宫的好。”
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失落和感伤。
“娘娘,您不要难过,您可是皇上直接封的皇贵妃,可见您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是无可代替的呢。”
婉儿说话的时候,声音飘渺几近不可闻,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冷宫的劫难,能不能度过去,还是两说呢。
“罢了,不说这些了,烦劳你再帮我瞧瞧,这上面可有那东西?”
纳兰兰儿倚在窗前,让婉儿借助窗外的光亮,来仔细端详发间的缝隙。
虽然刚刚过了正午,可是冷宫里的凉气,依然直逼人心。
忽然间,那紧闭的宫门,传来了吱呀声。
纳兰兰儿循声望去,竟然望见了衣着华贵的心怡。
时间已是深冬,她操着红色的暖手锦囊,身上披着火红色的棉制披风,头上还带着貂毛制成的帽子,款步走来,好像温暖始终在她的身边包围一般,根本看不到一丝的凉意。
望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纳兰兰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裳,心中的悲戚油然而生。
“娘娘,她顺着这边来了。”
婉儿早趴在窗前,仔细端详怡心的动作了。
纳兰兰儿自是看到了,她端正了身子,对着婉儿讲,“仔细的,再帮我找找。”
似乎刚才的凄凉和错愕不存在一般。
婉儿赶紧应道:
“喏!”
一边,站在了纳兰兰儿的身后,转着圈帮她寻着头上的那些个麻烦。
心怡走进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身穿破布衣衫的纳兰兰儿,端坐在窗前,身姿依旧带着几分美意,可本来乌黑的头发,如今看起来光泽度是大大的减少了,她正在用着一个断了齿的梳子,看似很着急的梳着头发,旁边的宫女在帮她寻找着头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