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身子不适,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王府里当值的良医正林岳善被内侍从被窝里挖出来,连拖带拉的直奔三恪堂,进了垂花门才算真正从睡梦里面清醒过来。
隔着屏风一诊脉,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明明健康得不得了。
林岳善作势摸了摸尚不存在的胡须,余光瞄了瞄眉头紧皱的王爷,立刻决定不能直说。
否则岂不是告诉一屋子下人王爷小题大做,这等打主子脸的蠢事,别说林岳善这会儿醒着,就是梦里头他也不会做。
于是,他煞有介事地仔细询问一番王妃平日的起居作息、饮食习惯,最后做出结论:“养生之道重在起居饮食定时定候,王妃今日早起,兼且并未按照习惯起身后便用膳,所以身体虚乏,才会头晕。待我开个方子,调理数日即可无碍。”
韩拓听了明显松一口气,下人们也跟着吁气儿,屋子里适才紧张沉重的氛围也自动消散。
顾婵其实只是起身时晕了那么一下,韩拓将她抱回床上时已醒来,这会儿接口问道:“我可是有孕了?”
当初冯鸾便是因早起头晕呕吐,请了大夫来看诊,结果诊出喜脉。
顾婵虽然没犯恶心,但毕竟占了头晕一事,况且她也没发觉自己哪儿难受像生病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像冯鸾当初向她描述的孕初感受。
林岳善闻言转了转眼珠,刚才不觉得有喜脉啊。
不过,他还是重新伸出手来,搭在顾婵覆着丝帕的手腕上,神情凝重地又诊过一次脉,才道:“王妃此时并无滑脉之象,”边说边掐手算了算日子,“或许是王爷王妃成婚时日尚短,即便有孕脉象也不显,过些日子才能确诊。”
林岳善是大夫,自然了解女科,待过些时日,王妃小日子一来,便知道自己并未怀孕,何需他出头扫兴。
顾婵听后难免有些失望,若是有孕了,便能告诉简嬷嬷之前所做都是为了传宗接代,不用再被人当做行径不正经的女子。
“以此方调理七日,每日早晚各服一副。”林岳善已在外间写了方子,由徐高陆呈给韩拓过目。
韩拓粗通药理,见方子上写的都是温补的药材,便点头命人去煎药,又吩咐林岳善每旬来给顾婵请一次平安脉。
林岳善捻着他尚不存在的胡须应下。他以前是在宫里太医院当差的,宫里的各位主子也不过每月请一次平安脉,每旬一次实在有点频繁,不过足见王爷对王妃的重视,反正请脉也不费多大功夫,照做便是。
王府的良医所里自有药房,草药之齐全比之幽州最大的药铺也不遑多让,当值内侍很快将药煎好送来。
韩拓亲自喂顾婵喝了药,又陪她用过膳,看她安然睡熟,这才动身去前院处理公务,原定的晨间议事也推迟到了午后。
*
或许这一日注定多事,晌午刚过,便有一队车马从京师来到靖王府。
原来又是宫里送来的秀女。
元和帝上一年连折了两个儿子,心伤之下,对剩余儿子们的子嗣问题更加看重。今界选秀,但凡年纪在十三岁以上的皇子,都收到皇帝送的秀女两名,太子东宫里收到的则是三名。
靖王府里,从前这等事务皆是回禀韩拓,但如今府里有了王妃,内院姬妾等事,自是交由王妃处理,于是,门房便一层层地将事情向上禀去顾婵那里。
顾婵睡饱了回笼觉,人又恢复精神勃发的状态,便将昨日的决定实施起来,搬去了紫韵山房。
李嬷嬷前来通传时,顾婵正指挥着碧落从嫁妆里头找摆件布置屋子,想也不想便道:“嗯,将人领过来我见见。”
一刻钟功夫后,李嬷嬷便将人领了过来。
紫韵山房的正房也是七间,各间功能大体与三恪堂相同,只在前头多了抱厦,内里设榻,给值夜的丫鬟们睡觉用。
顾婵端坐在当中明间的矮榻上,摆出王妃的架势来,受了两名秀女跪拜。
她头一次真正以王妃身份理事,新鲜感十足,并未多想王府里添了姬妾有何不妥,反而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两人来。
两名秀女分别是尤氏与楚氏,皆是人如其名。
尤氏十七岁,容貌艳丽,身量较高,身材丰满,迈着碎步走两步,□□的两处都颤巍巍地抖三抖,晃得顾婵眼花缭乱,小脸不自觉地羞红了。幸好为着摆王妃的谱儿,之前碧落给她上了重妆,此时有厚粉盖住脸色,旁人看不出来。
楚氏十六岁,模样清修,娇小玲珑,说话时细声细气,确实有一种楚楚惹人怜的姿态。
顾婵知道前年时元和帝也送过秀女入王府,便吩咐李嬷嬷比照当时情况安置二人。
李嬷嬷领命带两人离去后,顾婵又重新热火朝天地投入布置房间的“大业”中去也。
白天忙着,没有心思想东想西,入了夜却不同。
掌灯时分,紫韵山房大体布置妥当,眼见已比平日摆饭的时候迟了小半个时辰。
从成婚后,顾婵每日都与韩拓同台吃饭,同床睡觉,自觉理所当然,还以为韩拓不知道自己搬来紫韵山房才没按时过来,便命碧苓前去三恪堂请人。
谁知等了快三刻钟,才等到碧苓回来,“王爷正在与幕僚议事,请王妃先用膳,不必等他。”
顾婵孤零零一个人吃起饭来,越吃越觉得凄凉,越吃越没有胃口,明明一碗饭的饭量,今日只吃了不到小半碗,几道菜怎么摆上来的,便怎么端了出去,基本没动过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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