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无奈地笑了——酒精,真是一个好东西。
——一盏昏暗的路灯,一辆摩托车,一个人。
一个等待醒酒的人,岂非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最寂寞的人?
可是等待,却也变得不那么舒服起来。
“这么冷?怎么会变得这么冷?”
周围的空气,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偷偷的换掉了。
头越来越痛,却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任何人醉酒之后,都会头痛的,这种头痛,有时候,也会上瘾。
我不自觉的搓着双手,希望可以暖和一些。
然后,也不自觉的来回转头,看着街道两端那无尽的黑暗。
“昏暗,冰冷,岂非正是夜的主题。”
但是我却忽然觉得,这昏暗冰冷的夜色之中,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
我强压着头脑中的酒气,让自己可以更加清醒一点。
我来回的转头去看,紧张的去看,颤抖着去看——去看我身前和身后的地面。
地面上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只有影子。
长长的,斜斜的影子。
但此时,却有两条这样的影子。
“这……还是幻觉吗?”
此时此刻,这两条长长斜斜的影子,就在我的身前和身后。
两条一模一样的影子,两条倒向不同方向的影子。
混乱,眩晕,恶心。
冰冷,昏暗,影子。
我发现自己一定出了问题。
“两条影子?怎么会有两条影子?每个人,不是都只有一条影子的吗?”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希望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两条影子,一个人……
忽然,我又笑了。
酒精,有时候,也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人,当然可以有两条影子,足球场上的人,甚至是可以有四条影子的!”
是啊,四盏灯,一个人,当然是四条影子。
现在,我有两条人影,当然就是因为两盏灯。
“哼。”
我总是在醉酒后,嘲笑自己。
但是当我抬起头,面带笑容的,去寻找那两盏路灯的时候。
我却发现,空气中的冰冷,仿佛也将我的笑容,凝固了。
我哪里还笑得出来?
这街角的酒吧旁,只有一盏可怜的路灯。
它昏暗,它孤独,它甚至也会恐惧,就像是在它一旁的我一样,不住的战栗着。
我干咽下口水,低头,用余光去扫视我的周围。
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是两条影子。
“这一条是我的,它就在我的身前……另一条在我的身后,它又是谁的?”
“朋友,它是我的……”
突然,一个淡淡的,低沉的声音,游荡在我的耳边。
“谁?是谁?”
我怔的一下,迅速的转过身。
可我的身前身后,除了昏暗而又冰冷的空气以外,却什么也没有。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醉了,所以我又出现了幻觉!”
我咬紧牙关,僵直的站在昏暗中,我的酒,也突然醒了。
我再次清醒的,慢慢的,慢慢的,向着自己的身前看去。
一条长长斜斜的影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我又慢慢的回过头……
身后冰冷的地面上,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这真的只是幻觉?”
——“朋友,它是我的……”
可那句话,却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着。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人。
——李宏。
只有他,才会叫我朋友。
也只有他,才是我的朋友。
——他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也同样不知道他叫什么。
但是我却知道,那一晚,我们喝酒的那一晚,我们确实成为了朋友。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已经死了,他从17楼上跳下去,骨头,都摔出了体外。
现在,他在哪?
他应该躺在冷冷的分局楼内,冷冷的地下负一层,冷冷的电冰箱里。
他的影子,怎么会在这里呢?
“三郎,你疯了吗?”
“三郎,你又在吓自己了。”
“三郎,也许,你该回家了……”
是啊,我的酒已经醒了。
我现在,的确要回家了。
冰冷的空气中,摩托车,也变得冰冷。
钥匙门,颤抖的手,颤抖的钥匙,我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钥匙,捅进钥匙门里。
“接下来怎么做?”
“冷静,三郎,接下来,发动你的车子。”
我自言自语,扭动钥匙。
——它,摩托车,却在冰冷的空气中,无法启动。
“快啊,快啊,你难道不想回家吗?”
我对冰冷的摩托车,颤抖的说道。
可是,无数次的尝试,却无数次的失败,摩托车,依然冰冷,此时此刻,它就安静得,像个已经酣醉的勇士。
我正焦急的扭动钥匙,忽然,有一股冷冷的,轻轻的风,吹在了我的脑后。
眩晕,头痛,有如电流般的颤抖,我却依然静静的坐在摩托车上。
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入一口,我已经不再去扭动钥匙了。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风,那是有人在我的背后,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