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央下马后把缰绳交到了别人手上,让人给黄骠马弄些草料来,然后叮嘱道:“让云殊和几位军医留些神,虽说现在天气偏冷,可还是要留心疾病,营帐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别出什么乱子。”见那人领命,才对素和炤道:“进帐说话。”
不管什么时候,幕僚都一副“吾乃军师,文职,和汝等武夫不同”的架势,连怀王殿下都脱下那一身宽袍大袖,换上窄袖便于行动的胡服了,他还是作惯常的书生打扮,手里捏着一柄折扇,摇来摇去。
叶央看了心烦,一把抢过来拍在桌上,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做些正事!”
“几万人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做的正事还不够多?”素和炤很不满意,自觉地去桌上把衬托自身风骨的东西取了回来。
“陈娘又不在,你摇了也没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叶央冷冷地刺了他一句,准备贯彻这句屡试不爽的俗语,出拳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动作还未收回,商从谨便挑起帐帘走进来,颇有些吃惊地看见了这一幕。
他因事耽搁了些许,所以比叶央晚到,不过叶央走时也没有多问,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我在教训部下。”叶央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拳头,解释一句。
商从谨眼眸深邃,语气带了些意料之外地不满:“若是因为行军延误,要按军规受罚,你也没有处罚我。所以我认为这不是必要的行为。”
叶央一阵失语。
哪怕是上赶着挨罚,也不要一本正经地用这种怨妇一样的语气抱怨行不行!
“你已经来得很快了,倒不是因为这个。”叶央赶忙开口,用眼神指了指素和炤那一身明显和备战风格不搭调的衣服,雪色长衫都穿成灰色的了,也不知道还在坚持个什么。
“这是风骨,你们这种粗人当然不明白了。”素和炤相当自信。
商从谨懒得和他争辩,认真道:“可,阿央是因为我没有来,才会用那一招拖住库支人的。这却是打草惊蛇了。”
“无所谓。”叶央很豁达,走几步在床榻上坐下,“不是没有旁的方法,只是要费些功夫,而且……算了,反正李肃元帅的人今夜就会出去,库支调来了更多的材料,已经在调配火药了。”
因为有事商议所以放下了帐帘,营帐又不透光,便显得稍暗了些。叶央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得很模糊,不过在场的人倒是听懂了。
连夜赶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西疆,商从谨却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东西——比如叶央的关怀。一军统帅要关心的事太多,平均分给每个人的分量便太少了。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商从谨特意穿了带来的最好的一件衣服,深色直裾下摆曳地,袖子宽得几乎能藏下一个人,是大祁皇室最正式的礼衣,为班师回京准备的。
然而那时候叶央忙着战前点兵,根本没有注意到。
万人之前,商从谨在她身后不甘心地询问:“阿央,看出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挺正常的呀。”叶央漫不经心地回头望了一眼,继续扯着嗓子吼些什么,好让远处的人也听清楚。
商从谨蔫蔫地低下头。
过了片刻,粗枝大叶的女将军才察觉不对,用一副惊讶的表情转过身,“……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古怪,早上吃错东西了?也对,军中饮食不怎么好。”
……居然落了个“古怪”的评价!
“呃,为了预祝你们旗开得胜。”商从谨垂头丧气道。
大战一触即发,已经拖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耽搁一日,消耗的粮草补给数以千金计!雁冢关附近,库支的队伍已经集结,个个信心满满,原因无他,正是从大祁那里偷来了□□。
而且这段时间,在军中流传着这样一些话,比如祁人是怕了他们的火药,才会派人冒死潜入也要毁掉的。
看见没有,是他们怕了!
当库支人浩浩荡荡,大举经过雁冢关的时候,在城里叶央也知道了这件事,尽管手中的千里眼只能模糊望见他们的身影,却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次交手,第一线的战士会败,而库支人一定会破城而入。
支人走得极为顺利,减少了一刀一枪的拼杀,所经之处只有血肉模糊和惨叫——祁人的惨叫!
尽管敌军感受到了大祁将士的战力,明白自己赢得很艰难,仍然有人不放心地向主帅报告:“将军,我们是否赢得太容易了?按理说,祁人同样能用火药攻回来,他们却一直按耐不用。”
“有道理……”库支这方的主帅并不傻,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传令下去道,“斥候侦查两侧密林,看看有无敌军埋伏的迹象!”
两年前那一仗,祁人就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埋伏在密林里,引得大部队深入,却从两侧突然出现攻击,查尔汗将军也是死于叶央之手。
那个小女娃娃……阴险狡诈又卑鄙,不除掉她,心头难安!
新的库支主帅明显有脑子许多,从军资历尚浅,正是气盛的年岁。就算大天师不在,依旧要做出些功绩用以服众,不过他还没有被唾手可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直到斥候回报说密林之中并无异常,才放心地继续前进。
这几次小规模交战,大祁派出的俱是轻骑兵和轻步兵,一见战况颓败,便拔腿就跑,对方死伤并不多,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