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雨,临到破晓才歇,所幸露了一丝晴好讯息,重宁早早的收拾好,带着桃儿和杏儿眼巴巴等夏氏。卯时过半,夏氏才带着丫鬟婆子施施然走了出来,两人一道上了门外的马车,往西郊归元寺行去。
行经城门,两旁木栏夹道,围了不少人驻足张望,连带的守门的官兵也增加不少,一副严阵以待模样。重宁掀开帘子瞧了会儿,只当是哪个大人物来了宛城,待守门的放行就搁下了帘子不再关注。
殊不知,就在重宁搁下帘子的刹那,一队着了鲜艳禁军服饰的整齐人马开路而来,与重宁的马车错身而过。随后紧跟着的是八匹骏马拉着的精致车舆,那马车不急不缓的慢慢而行,极为招摇,似乎很是享受此刻街上的万众瞩目,忽而,车帘被一柄描金纸扇轻轻挑起,从里面露出一张绝世容颜,粉脸美若莲花,眉眼生的肆意fēng_liú。
人群中呼声不断,还有少女尖叫着晕了过去,马车上的人嘴角愈发上扬,显了好心情。
只是一片欢呼热闹人声中忽然冒了个不和谐的声音出来,人群中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神色颇为不屑,摇头嗤鼻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果真是够不要脸。”
“兄台何出此言?”身旁的人闻言起了好奇,接了话茬问道。
“我上届赴京赶考,京中就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是东太后身边的红人,时常留侍皇宫内院,凭着魅惑主上,一路荣升,得了正一品大学士的头衔,又是个不安分的,时常胡乱指点搅和,一些刚正不阿,不愿同流合污的好官都叫他给害了,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这样的人,皇上忍得了?”
书生脸上更是忿忿不平,“皇上幼年登基,东太后垂帘听政直到皇上成年。”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东太后要圈养面首,皇上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对外粉饰得好听罢了。听说这人还想着魅惑皇上,真是……不知廉耻!”
“……男女都不忌?”身边的人听了更是大惊,结果一侧眸子,正对上容貌绝尘的男子看过来的视线,嘴角悠然轻挑,隐隐带笑,登时看直了眼,半晌呐呐道,“生得这般妖孽,又管他什么男女!”
说罢,同那些看痴了的女子们一起随着那人的马车缓慢往前移动,恼得那书生恨恨骂了声狐媚,离了人潮。
坐在马车上的贺颢之看着越来越近的府邸,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敛了笑,眸底划过一抹深意。当初他父亲一腔理想抱负想走仕途,带着他去了京城,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反倒留他被设计送到了……总之,因缘巧合他爬到了父亲想要的高位,做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情。
马车悠悠驶到了贺国公府门口,贺颢之行下马车,手中纸扇豁然展开,端在胸前徐徐的摇,抬眸瞧着火辣辣的太阳一档又是轻佻一笑,这个宅子他都快忘记是何模样了。贺云戟匆匆带着人出来,一番礼数的恭敬的招呼,“表哥怎的临到宛城才送来书信,家中招呼甚是紧张了,若是知道表哥要来必会酒席早早备上,为兄长接风洗尘。”
贺颢之嘴角隐着笑意,“我也是临时起意想来宛城看看。”他突然勾住贺云戟的肩膀,神色苦涩,拉近与其小声道,“我与*吵架了,来此处散散心。”
贺云戟拧眉一怔,*,不是那位的小名么,竟敢直呼,难道真如传言……十几年未见,其实两人并不熟悉,贺颢之却毫无生疏,勾肩搭背,贺云戟心生尴尬,如此他再一说,竟不知道该怎么客套接茬,憋的一脸的窘色。
贺颢之松开胳膊,阖着描金纸扇,那扇面上描着的秀丽江山也一并收了进去,他随意一笑,“表弟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我自然是开玩笑的。父亲忌日临近,我来拜祭拜祭,族长快马加鞭已经送了十几封信邀我来宛城议事,我岂有不来之理,如何说也是贺家的子孙。”
贺颢之说的轻描淡写,贺云戟心下不紊,看不出他此刻是真是假的笑容,只有春风依旧。
“云戟可有娶亲?”两人行去正厅的路上,贺颢之突然问道。
贺云戟道:“与钟府二小姐已经下了聘礼,互换跟帖,因着家事还未成婚。”
贺颢之哦了一声,墨眸直直的看着贺云戟,生出疑惑,“我怎么听闻你要娶的宛城的美人钟宁,是个嫡长女,怎么就换成了庶女,可算是委屈我的表弟了,这宛城就没人家了么?”
贺云戟只得呵呵一笑,只道了句说来话长就蔫了话,后者颇是体贴的转了话题,说起了陈年趣事,只是听在贺云戟耳里莫名生了一抹心慌,总觉得表哥突然前来另有目的。
贺颢之来宛城突然,接到消息的贺家族长十分兴奋,临近晚上摆了酒宴,为其接风洗尘,贺颢之俨然变了样子般,在族长面前端着正人君子坦荡荡的稳重样子,句句道念其思念贺家,大有回来之意,族长拍着贺颢之的肩膀甚为高兴,贺国公一杯杯酒下肚,脸色越来越沉,贺云戟也大为慌张,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晚宴结束,贺云戟随着父亲回了书房,贺群兴坐上椅子,眉头深深蹙起,揉着发酸的眉心,对恭敬立在一边的贺云戟郑重道:“如今贺家亏空严重,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势,族长显然有弃我之意,若再不扭转贺家的亏空,只怕贺国公的爵位就真的要给那小子了。”
贺云戟一听更加慌了,“我看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长老们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