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柳树依依,早就颓败的只剩下一缕缕枯枝了,贺云戟回京不敢声张,只是默默派遣了禁卫军去前面开路,顺便保护魏项彦先行,与自己分开行程,一个改走水路,一个走官道,而他自己身边只留下了一些精锐的侍卫,生怕被魏家那三个兄弟缠住,贺云戟早早就放出了话,自己不与魏先生同行。
重宁没有来为他送行,贺颢之有些失落,在与家族叔伯客套的寒暄后,原本笑意的眸子一转身就收敛住了,瞧瞧这群人,送别就送别,还带着礼品来,甚至还有送儿子的,喜滋滋的拜托带他去京城给随意打骂,见见世面,是个人都能看出是何心思?
贺颢之厌烦的抽了抽嘴角,依旧漫不经心的笑着,只道这回是去另一个地游玩一番,带着他人不甚方便,那叔伯只好讪讪一笑,将儿子重新拉回身边,嘴巴撅的老高,心中咒骂,啊,呸,不就是个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还怕你带去京城把我家儿子带坏呢。
贺颢之从那叔伯的眸中看出冷意,估计是骂的兴意正浓,不愿理会,贺家家族正在一次次的皇族争斗和朝代更替中走向没落,望了一眼这些应是亲人的人,在他失去爹娘后应该照顾他的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愿意伸手,想来若是那时有人能收留他,也不至于去了京城,成了……这样。
他与这群人早已没了关系……
瞧着他们在族长的带领下一个个虚假逶迤的笑着巴结,贺颢之心中呵呵一声,撑开纸扇,悠悠然的扇了起来,登上马车,挥手辞别,也算是告别宛城了,这个带给不快乐童年的城市,唯一值得留念的许是那个人了,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子。
只可惜……正如他所说他向来没有萧长珩的运气好,相似的经历,却是不同的人生,想到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清丽脸庞,黑白分明的眸光时而怒瞪,时而笑意盈盈,与他对视时总是带着警惕的神色,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画面便挥之不去萦绕在心头,他的心尖微微泛起一丝心痛,苦涩的一笑蔓延至嘴角,回了京城一切又会回到从前。
“主人,有人拦下马车?”
贺颢之紧闭的凤眸突然睁开,似乎已经想到了来人是谁,吩咐道,“路边停靠。”掀开车帘,果然是他。
萧长珩与贺云戟来到河边,河水一望无际,天水一线,秋风正大,两人衣角随风不住的翻飞,交叠在一块,似是摩拳擦掌。
“没想到你竟然来为我送行。”贺云戟笑着先张了嘴。
“如果撇开那人关系,我们还是兄弟,你若愿意离开,一切还不晚。”
贺颢之耸耸肩膀,无谓的笑了,“原来你是来策反我的。估计是不行了。现在横在中间的不仅多了那些,还又多了一个女人。”
萧长珩好看的眉梢挑起,目光沉沉,话语凌然起来,“重宁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生唯一爱的女子。”
萧长珩失意时曾借酒消愁,提到过今生最爱钟宁,这番又变了,对重宁的爱又有几分真情?
一想到这里,贺颢之转为有些怒火,“若是你把重宁当做某人的影子,我绝不轻饶。”
“没有什么影子。”他立刻笃定的回答。
贺颢之自嘲的一笑,“你运气真好,只不过比我早来宛城些时日,若是我早些碰到,许就不是你的了。”
萧长珩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弧度,“我与重宁认识的时间比你想的要长,你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也许上一世我和阿宁便许定终生。”
不知道为何,贺颢之突然想到那日重宁讲的故事,两人因为前世没有缘分,来世佛主将女人换了一个丑陋婢女的皮相,送到男人的身边……连着萧长珩的话细细的品味了起来,却又找不到重合点。
“若是以后你让阿宁受了委屈,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萧长珩点头,淡淡道了一句,“保重。”
初秋微寒,弯月如勾。
重宁披了一件薄衫坐在窗前的几案前,窗外月光明媚,屋内烛火明明灭灭的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正如同她此刻的眸子也是晦暗不明,额上眉头紧蹙,神色严肃,桌上铺了信纸,提笔斟酌,满满的黑字足足写了数十页之多。
装入信笺之中,又唤了杏儿,重宁郑重的交代了几句,不得一刻耽误的让她送到专门负责发信的驿站,送往京都白家,这是重宁思虑后写给白舅舅的信,只求还来的及阻止。
今日她一早就去了白家在宛城的府邸,却只见了秦桑,秦桑一阵疑惑,看着钟府三小姐无缘无故的拜访,一时不知是何原因,不肯多话的,只好生招待。
原本是娘家的三舅舅,现在却是陌生人,重宁感触颇多,遂开门见山,询问起白家与许氏的生意往来?
秦桑大惊,这事夫君说因为上头大主顾的意思,不愿多做声张,夫君与许氏合作时也曾担忧,但念及许氏与自家阿姐的情深关系,将钟宁养大,只这样令人敬佩的心善,又怎可抹去交情,虽然犹豫中,却也派了秦桑去了几次钟府借着与海氏叙旧的缘由打探,可惜并未打探出什么事情来,许氏一再登门,白三少觉得那笔生意却也是有利可图,还是大利,便真的应下了,于半月前回了京城。
在重宁各种套话下,终是从秦桑嘴里问出一些,只可惜秦桑作为内人,知情的也不算多,重宁想到贺颢之的话,不由心中一惊,吞并白家家产的事,许氏这种恶毒的人一定能做出来,这事必然有蹊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