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玉机词>(六〇)上

沅芷并没有要将我请进屋的意思,只是微笑道:“朱大人驾临漱玉斋,不知是为什么事?”她脸上的笑容万分勉强,像是从龟裂的土地上长出的一根青黄小草。主人与皇帝僵持,若是不能缓解,奴婢的性命便如在火上烧烤,在油中煎熬。

二楼的东厢开了一扇窗,一抹倩影正侧身梳理万缕青丝,正是升平长公主。我笑道:“玉机是专程前来向长公主殿下请安问好的。”

沅芷看了看我身后太**中的小内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忧愁道:“大人有心。只是我们殿下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我上前一步,在沅芷耳边轻声道:“我有宫外来函,殿下也不肯见么?”

沅芷一怔,现出惊异的神色:“待奴婢上去禀告殿下。请大人稍待。”

沅芷走后,我仍在原地站着。左面是一个玫瑰花圃,右面是一带清流环绕着一方山石,玉茗堂前种了广玉兰和桂花树,还有簇簇兰花和秋海棠等我叫不上名字的植株,中间摆着一方刻着棋盘的石桌,打磨得光溜溜的。玫瑰花圃的西面是一架秋千,缠满了绿萝与薜荔,垂累可爱。

冬天的园子,还是荒凉。再抬头,便见沅芷站在升平长公主身后低声说着什么,长公主停下手中的檀木梳子,转头向楼下看过来。她探寻的目光最终落在我的身上,隐含三分锐利,三分怀疑和三分冷酷,平日的青春艳丽如晨岚散去,露出她阳光下的本来面目。升平长公主素来以美貌与娇宠著称,我从未见过她绽露出这般如剑锋芒,心头仿佛被刺了一剑,微微眩晕起来。

听闻先帝的长女安平长公主高思谨熟知骑射火器,性情也似先帝那般坚毅,先帝颇为宠爱,常叹这个长女不是男儿之身。后来安平公主跟随同胞长兄废骁亲王高思谏谋反,死在隆隆炮火之中。先帝的次女便是熙平长公主高思语,心思深沉,阴重不泄。那么,先帝的yòu_nǚ升平长公主高思诗怎会是一个富贵闲人?

不多时,便见沅芷走上前来道:“殿下请朱大人将信件转交给奴婢,殿下要看过了才决定见不见大人。”

我早料到如此,便命芳馨揭开手炉的盖子,我一面从锦袋中拈了一块素炭出来,一面微笑道:“殿下若不肯相见,那玉机只得将信烧毁,免得落人口实,大家都不干净。”说罢将炭往手炉里一扔,仍旧扣上盖子。

沅芷一怔,忙道:“奴婢再去请示殿下。”不一会儿又从楼上下来:“殿下有请大人。”说罢将我引进玉茗堂的西耳房,却见升平长公主已经背对我坐在南窗边,几个小丫头捧了铜盆沐巾、头油梳栉等物站在一旁,梳头娘子正在铜盆中洗手。

沅芷道:“殿下,朱大人来了。”

我忙上前行礼。长公主微微侧身,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信呢?”容色秀美绝伦,双唇苍白干燥。

我将信双手奉上,回头看一眼芳馨,芳馨忙带着红芯和另外两个小丫头退出耳房。升平长公主接过信的双手有些颤抖,双颊晕红,胸口起伏不平,我站在离她四尺远的地方都能听见她的喘息声。前两日我不过是猜测升平曾出宫与人幽会,如今见她这样,便更加肯定。只见升平将信笺和信封翻来覆去对着阳光看了好几遍,仍是一无所获。一番狐疑之后,顿时大怒,将信封和信纸抛在地上,质问我道:“朱大人这是何意?”

我微微一笑,上前捡起信笺,仍旧折好了放在信封里:“长公主息怒,来人确有信带给长公主,只是个口信罢了。事关机密……”

升平还只涂了一半头油,便命众人都退了下去。从南窗望出去,白玉栏杆外的一处山石下,一丛水仙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裹挟着蜜色的花心,十分清新动人。晨风微动,送来一阵馨香,与头油的淡淡的茉莉花香和在一起,清远宜人。

我轻声道:“采薇传信长公主殿下……”原本升平的目光是疑虑中带着不屑,但听到“采薇”两个字,便浑身一颤,双目霎时间有了光彩。我本来要将那封撕毁的信背给她听,但看到她如此神色,又想起周贵妃的嘱托,便迟疑着没有说下去。如此呆了片刻,直到升平催促了两声,我才续道:“采薇说:我很好,请放心。”

升平凝神倾听,待听到只有这六个字,欢喜的神情如烛光泯灭:“便只有这些?”

我低下头,微微垂下眼皮:“回殿下,再没有了。传口信么,哪里能说这样多。”

升平呆了许久,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继续说道:“周贵妃命臣女捎句话给殿下,说是:不恶吴起杀妻,但讥张敞画眉。”

升平听见“周贵妃”三个字,顿时警觉起来,冷冷道:“她还说了什么?”

我只看着她脚上的玫瑰绣花鞋尖的一粒明珠,恭敬道:“回殿下,娘娘只说了这些,再没有了。但臣女还有一言要说。”

升平微笑道:“罢了,看在你为采薇和本宫传信的份上,再准你说一句话。”

我忙道:“多谢殿下。臣女只知,人三日不饮或七日不食,便会死去。殿下万金之躯,富有四海,又正当大好年华,何事如此纠结,竟与皇上僵持?”

升平笑笑,也不与我多说,只是怅然说道:“朱大人年纪还小,是不会明白的。”

我亦一笑:“臣女知道,殿下向来不将这天家富贵看在眼中,便如太**中的那柄绝世好剑,自有其锋利之处,任何繁杂富丽的妆饰都是多余的。殿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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