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绵绵不绝。一行百来人行得极慢,一方面因为雪地难行,另一方面境平公主体恤人力,时不时让大家歇息。就这样,原本这天应该已经到达南原,此时却还在盛京城外的至清县打尖。天色将晚,公主下令,今日不必前行,在驿馆歇宿。
晚上,周渊正喝燕窝汤,青草与绛草服侍。忽然看见门外一个厨娘在那里探头探脑。门外茜草斥道:“好没规矩,这里也轮得到你来。还不回厨房去!”
厨娘一面向房中看,一面赔笑道:“姑娘别恼,只是因为有急事,又找不到报信的人,才斗胆到这里来,还望姑娘帮我传个话,我有事情要找绛草姑娘。”
茜草冷笑道:“更没规矩了,到这里来也不给公主殿下磕头,混找什么人!”
厨娘连忙趴下磕头,口称公主千岁。
周渊听闻,连忙说:“罢了,绛草你去吧。”
绛草应了,到门外喊了茜草进来服侍。厨娘爬了起来,拉着绛草去了。
周渊又说:“本宫有些话要跟这里的驿丞说,青草,你替我去请他过来。”
青草看了茜草一眼,应声去了。
周渊喝了一口汤,轻轻的对茜草说:“说吧。”
茜草轻轻的说:“回公主殿下,今天京城里来了两拨人,中午有人从京城里传来消息,绛草接了,奴婢不知道是什么消息。接着她就和青草撇开众人说了好一阵子话。”
周渊点头道:“是了,午间用膳时,是素草与银草服侍的。”
茜草又道:“黄昏时,奴婢又见京城来人了,与厨娘说了好一阵子话。因为那时青草姐姐和绛草姐姐都在服侍公主殿下用膳,因此一时不能知道这消息。想是什么要紧的消息,不然这厨娘不会这样无礼。”
周渊道:“从明日开始,你大约也不用再盯着京城来的人了。”
茜草连忙跪下:“公主殿下,是奴婢做得不好么?”
周渊淡淡一笑:“你起来,不必惊慌,本宫猜想,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从京城来报信的人了。”
茜草却不敢起来,周渊扶了她起来,又道:“你暂且下去吧。”
茜草惊疑不定,退了下去。过了一会,驿丞来了,周渊也没什么可说,无非赞赏他接待周到,又给了赏钱,便打发他下去了。
不一会,绛草和青草进来服侍周渊卸了晚妆。周渊看绛草双眼红肿,一望而知是哭过,便故意不提,只叫吹灭了蜡烛歇息。人已坐进了帐子,瞥眼只见青草不停的在用手指戳着绛草,绛草推开青草,又似乎十分为难,一侧身,眼泪如掉线的珠子,啪啪的落下,有一滴落在烛火上,烛火兹的一声,轻轻一摇。青草又赶上来要给周渊掖被角,走到床前,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绛草惊呆了,脸上的泪珠也忘记擦去。周渊闻声掀开帐子,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绛草赶上来说:“回公主,并没有什么。”说着拼命拉青草起来。青草却哭向她说道:“姐姐,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不如求了公主吧。”说着将绛草的手一拉,绛草也跟着跪了下来。
周渊问道:“到底什么事情?”
绛草扳着青草的肩膀,要用手捂住青草的嘴,青草却极灵敏的躲开了。一面躲一面叫道:“求公主救救绛草的娘吧。”此话一出,绛草再也无力阻止青草,只伏地痛哭。
周渊冷冷的说道:“你们终于来求我了么?”
两人闻言大惊,齐齐抬起头来。
周渊道:“绛草,你母亲就是萧雅婧,本宫早就知道了。本宫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想不到还是要等到这个时候。”
绛草呆呆的道:“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你母亲亲口告诉我,她女儿是在两年前的秋天去了南朝的。我记得那时境安公主在南朝大婚,那么她的女儿当是皇上送给公主的陪嫁侍女。陪嫁的侍女有二十个,宦官二十个,如今都来服侍本宫了。萧雅婧被带走的那天早晨,曾指认那余下的十八人,然而她草草一看,便说其中并没有她的女儿。一个思女情切,不惜冒死罪逃出边城的母亲,在指认女儿的时候,应当仔仔细细的看上几遍,方能死心。不是么?因此我知道,她的女儿当在你们两个之中,是无疑了。想想那一夜我不在房中,你们两个当有足够的时间与萧雅婧相认。还有,向来是绛草你为本宫梳妆,那一日却换了青草。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本宫也想明白了,原来绛草便是萧雅婧的女儿,绛草你那天是在为母亲梳妆,不是么?”
绛草黯然道:“是。”说着泣不成声。
周渊接着说:“你装作不认识她,甚至眼睁睁看着她被禁卫军带走。你不想让本宫知道,你是萧雅婧的亲生女儿,这是为何?”
绛草低头道:“奴婢不能说。”
周渊点点头,说道:“你的确不能说。然而你不说,本宫也知道。”
“公主……”
“皇上为何要在境安公主去了南朝之后,将你母亲发配边城,你知道么?”
“奴……奴婢……不知……”
周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说也罢。你不说,本宫说给你听,请你为我映证。”
绛草与青草伏地,不作一声。
周渊继续说道:“你母亲之所以被流放,一是因为你母亲知道宝镜公主当年乃是绝食自尽而死,这事连境安公主都不知道,然而,皇上却是知道的,因此他将你母亲赶出京城,流放边境。然而他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