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开口,他已经,一跃上马,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就让六弟护送你们一程吧。”双腿用力一夹,马已开奔,转瞬回眸间,他望着梨容,幽然一笑,意味深长。
也许是可以就此打道回府的,但已经到了昭山,总得把事情办完,尽管大家的衣裳全都湿了,但谢夫人还是决定到归真寺把给陈夫人的东西送了,再回家。
六皇子朗昆带着三名侍卫,一路跟着他们。
到了归真寺理斋园,谢夫人对朗昆说:“六皇子殿下,谢谢您了,您看,我们已经到了,也不好再麻烦您,就请殿下自便吧。”
送到寺里,已经完成了二皇子的托付,谢夫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再耽误他的时间,她的话,其实也是请朗昆回去。可是他摇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谢夫人去办事就是,不要顾虑他,然后,就站到了殿外,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对谢夫人此行奉陪到底。
谢夫人无法,只好由着他了。
她对梨容说:“陈夫人爱干净,我们这个样子实在难看,你就不要进去了,娘很快就回来。”她匆匆地进去了。
梨容坐在前庭里,忽然看见一个僧人端了火盆进来,放在她的脚边,她惊奇之余,不由得说:“谢谢小师父。”
那小僧人一笑,却指指殿外,她旋即明白,是六皇子的差遣。
送火盆的僧人才走,又进来一个僧人,端上三碗姜汤来。
梨容接了,轻声道:“谢谢小师父。”
那小僧人复又一笑,还是指指殿外。
梨容起身,越过门楣,望向殿外,只见一个魁梧的背影,背手而靠,静默地站在台阶之上,一动不动。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保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了。屋檐上,细雨洒落下来,他脚边的青石板已经全湿了,他的长褂,下摆也已经全湿了。
她静静地端了姜汤,放在托盘上,递给小僧人,然后,指指殿外。
小僧人心领神会,将姜汤端了出去,呈给朗昆。
朗昆默默地望了小僧人一眼,小僧人只是指了指殿里,朗昆望着姜汤,想了想,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始终,没有转身,没有看一眼梨容。
“小姐,这个皇子好细心哦。”佩兰说。
梨容轻声道:“不要在背后议论人家。”
“他听不见的,”佩兰说:“我想,就算他听见了也不会说话,”她探头看看殿外,小声道:“你看,他象个木头一样。”
“他不是木头,”梨容缓缓地说:“木头没有这么体贴的心。”
她们的话,飘入他的耳朵里,他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并没有听见。
谢夫人没耽误很久便出来了,催促着女儿赶快回家。
朗昆一直跟在马车旁边,始终一言不发。
谢夫人的心情,显然比来的时候好多了,她对女儿说:“今天看来,二皇子好象并没有为那天退簪子的事生气啊?”
梨容叹口气道:“今天不该戴这支簪子。”她担心的是,明天,二皇子的簪子再送回来,她真的拒绝不了了。
谢夫人还要细问,梨容却不肯再说话了。谢夫人还没来得及庆幸二皇子不曾为退还礼物的事生气,却又开始担心他不生气是因为看上了女儿,一忽儿,她有有些着急起来,难道,二皇子真的有心要把梨容做侧妃啊?!想到这里,猛地冲口而出:“要到他那里受正妃的气,还不如嫁给别人随便当个正妃。”
“娘,你说什么啊——”梨容对母亲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莫名其妙。
谢夫人忽然一下,悄悄地掀起车帘,望着外面朗昆的背影,嘿嘿一笑。六皇子,他不是既未娶亲,也未定亲么?她转念一想,不行,他出身卑微,生母是一个宫女,生下他没几天就死了,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是皇后带大了,可是,皇后带大的,毕竟不是皇后亲生的呀,这注定了他的一生,将郁郁不得志,我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他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又晴转多云,多云转阴了。
梨容望着母亲看了一眼车外,然后脸色瞬息万变,不知在想什么,她一时好奇,也准备掀起车帘去看,谢夫人却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掀车帘。梨容也就算了。
“知道前些天你外婆找我什么事么?”谢夫人故作神秘地问。
梨容摇摇头。
谢夫人还没开口,又浮起了笑容,她很是有几分得意地说:“是求亲的人家,关系都打通到你外婆家里了,都是些世家,你外婆也不好处理,所以把我叫过去了。”
“哎呀,娘——”梨容一听,又是这些,不禁红了脸,连声阻止母亲继续往下说。
正在这当口,马车停了。
谢夫人探头出来一看,原来是到了城门口了,朗昆在马上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然后回身策马,一刻功夫,已经走远了。
“就怎么走了?!”谢夫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这个六皇子啊——”
梨容低下头,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谢夫人问。
“这里已经没有泥路了,而且,总不能,让别人看见皇子替谢府家眷押车吧,”梨容轻声道:“人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要埋怨什么呢。”
“是啊,我怎么忘了?!”谢夫人自嘲道:“该是跟他说声谢谢的。”
“哦,我想他不会计较的。”梨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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