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下他才放了心,将窗扇关了一半,嘱咐道:“小心歇着吧,既已醒了,我也不好多做逗留。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门扉合上那一刻,凝馨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珠子,滑落眼角,打在两鬓,湿了乌发,湿了被角。
凝馨死死捏着颈前扳指,用力一拉,红线将脖子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红绳断,情缘了。
凝馨默然,心中暗哂:这哪能怪他?只是自己一念之执罢了!
窗外细雨沙沙,打落一地梨花。
翌日清晨,云笙隔着窗子瞧见凝馨坐在梅花几前,盯着手中扳指魂飞天外,遂敲了敲门,凝馨忙将玉坠揣入袖筒。
“刚岛上派人来问,早饭吃些什么。我见你身子虚弱,就擅自为你要了银耳莲子粥。可合你口味?”云笙也不客套,说话间坐到凝馨对面,笑意怡人。
“怎会不合胃口,我从不挑食。”凝馨也微微一笑,脸上苍白之色依然不减,眼圈红红。
一瞧便知,八成是哭了一夜。
不多时,两个青衣绿袄的小丫头便端着两碗粥,两碟点心,并三盘小菜站在门口问道:“广睿王万安。”
“进来吧,放这就出去吧。”云笙朝着梅花几扫了一眼,简单吩咐了一句。
待两个丫头摆好一应吃食,退出房间,出了院门,南宫云笙方将汤匙递给凝馨,见她恹恹,无半点食欲,开口道:“若姑娘不吃,便是怪罪在下选的粥菜不合姑娘胃口。”
凝馨晓得他的心思,不禁有些诧异,非亲非故,他何以如此用心良苦?
婆婆常说,兰村外的人,多是阴险狡诈,一肚子坏心眼儿,这南宫云笙怕也不是善类。是故,心下多了三分防备。
总归是慢条斯理将一碗清粥喝了大半。
心中却依旧空空,她心下难过,即便死了心,也还是忘不掉,将近十年的思念,瞬间倾覆,虽早也想过是如此结果,可摆在眼前,心中的委屈和失落却无法轻易消散。
如此修养两日,凝馨身子渐渐恢复,心中思量,也该放下一切,回去兰村了。
如此一番折腾,估摸史大婶也不会再惦记让自己嫁到她家去了。
出村这么久,也不知家中可都还好,她心中惦记,便收拾包裹,准备离开蓬莱岛。
“礼已送到,我也不便久留,姑娘何时动身?我随时可以。”
凝馨讶然,何时说过要带着你一起离岛了?
南宫云笙见凝馨脸上挂着三分诧异,遂解释道:“这不正好顺路嘛,”他想了想,不等凝馨开口,立马拦过话头:“姑娘是要去哪?”
凝馨气结,不知道去哪怎就知道顺路了?
然想来同行也好,毕竟一个姑娘孤身上路不甚安全。
想想来时这一路,真是吃了许多苦,忍饥挨饿倒不算,风吹雨淋也没个马匹脚力,有时夜里行至荒郊野外生怕遇着豺狼虎豹,偶尔遇着几个泼皮无赖吹着口哨,她便吓得垂了头匆匆赶路,心却要慌上好一阵儿。
想来这一路遭的罪,竟换来一场对面不相识,相见争如不见,到头来不过一场单相思。想想心里就难受的紧。
压了心中的委屈和不甘,还剩什么?不过是空荡荡的寂寥。
“我要去兰村,”凝馨又补充道:“在德州附近。”
云笙连连点头,煞有介事:“嗯,刚好顺路。”
本以为会此生不见,却不想他会携了新婚之妻前来送行。当然,不是给她送行,而是给广睿王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