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密室里乱糟糟地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口袋和箱子,门边的几口袋芥末膏、大蒜粉、艾菊、罂粟、火焰草和其他不知名的药材,差点绊倒虚弱的凡妮莎。架子上、地板上,到处都堆着五花八门的魔法工具,几乎没有立脚的地方。
一个身材矮小、年纪很大的老头从一堆散落的卷轴里抬起头,瞪大戴着酒瓶底眼镜的老花眼,“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接着他看到了凡妮莎胳膊上的六芒星形的伤口,恍然大悟,“哦,是格娄卜那个老妖婆派你们来的!”魔法师特伦特厉声说道,他合上正在看的书,跳下椅子,凡妮莎这才发现他有多矮,一只鹅伸直了脖子也比魔法师高半码,现在,这只鹅正甩动着短胳膊走到自己脚边,气愤地抬头仰望着自己,“她还找来了王者之血!难怪你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来到这儿了。”
“什么?”凡妮莎被彻底弄晕了,“什么‘难怪’,难怪什么?”
“鬼魂!”魔法师叫道,“那些鬼魂,是这辈子为你而死的鬼魂。”他跳上梯子,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瓶儿,摇了摇,打开瓶盖凑近两个年轻人的鼻子根,让他们每人嗅了一下,力量立刻回到了他们身上,两人看起来都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刚才万鬼缠身的狼狈。
凡妮莎震惊了,不是因为魔法师的药水,而是那些鬼魂。她没认真数过它们的数量,但她知道那一定不是个小数目,未来的某个时候,将会有那么多人因我而丧命,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
凡妮莎不由自主地抓住雷纳的胳膊,尽管嗅吸了恢复药水,这种震撼也还是令她站立不稳。
魔法师还在嘟囔着,“……最讨厌就是你们这些公主啦、王子啦,整天没事找事,不是想要强力魔法,就是想知道自己的未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利用。”他斜眼看着摇摇欲坠的凡妮莎,“臭老太婆派你们来偷水晶球,都许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凡妮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雷纳托着她的肩膀,替她用摇头作答。
“什么也没给?哼,上了年纪的人真是越来越吝啬。”他自言自语地说,浑然不觉自己也是一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老头儿。“你们回去告诉她,水晶球我已经派了别的用场,无论如何不能还给她,再说,愿赌服输,她怎么还有脸来偷呢?”
“愿赌服输?”凡妮莎被这句话吸引,渐渐回过神来。
“来之前格娄卜没告诉你们?”特伦特瞪着大小不一的眼睛,“哼,也是,这么丢脸的事她怎么会跟你们说——我们用魔法卷轴和咒语互相攻击,输了的就要把最厉害的法器送给对方。”
“可是这不公平!”凡妮莎抗议,“你是魔法师,而格娄卜只是预言家,她的那些魔法都是用来保卫家园的!”
“错。”特伦特闭着眼打断公主,“我是组合魔法的人,我本身可不产生魔法。”
“组、组合?”这个词好古老,只有史前人类才会用得到,在他们的一种名叫“化学”的魔法课上。
“对,我的魔法是组合魔法,把咒语和卷轴组合起来,形成一个新的魔法。看那儿,”特伦特洋洋自得地指着两个年轻人进来的门,门框正中镶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看不出材质,但切割精细,质地清澈通透,“我把格娄卜的水晶球和幻术门组合在一起,结果就形成了你们刚刚走过的死亡通道,是不是很奇妙?”
“不,这太残酷了,而且没什么用处。”凡妮莎面无表情地看着魔法师。这个老头的脑子被魔法卷轴烧糊了吗,在自家密室外设置机关陷阱也就罢了,非要搞出这么多花样让人生不如死。
“你没明白,通过这些通道的筛选,我能知道哪些来访者是洁净的,哪些是污秽的和来找麻烦的,这样能大大节省我的时间。陷阱门会自动回绝我不想见的人,将他们送回原处,而那些有缘人最终都会到达我的宝藏密室,就像你们俩。”小老头凝视着凡妮莎,“死亡通道的事我很抱歉,对那些鬼魂我无能为力,它属于水晶球的预言范畴。有些人通过的时候什么也不会遇上,有些人则会迷失在里头,或是畏缩不前,直到魔法失效被送回出发地——另外八扇门也是这样。”
“也是用抢来的魔法物品做的?”凡妮莎不无讥讽地说。
“其余八个人可没格娄卜那么赖皮。”魔法师做了个鬼脸。
“水晶球是预言家的生命媒介,她们息息相关、生死相联!”
“那她就更不应该拿它来跟我打赌!”特伦特寸步不让。
“既然你这么喜欢打赌,”凡妮莎眨了眨眼,“敢不敢跟我赌一局?”
“当然!”话一冲出口,特伦特急忙用手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动作笨拙可笑,活像斯坎布雷马戏团里的小丑。
可别小看了这小丑,他可是拥有强大魔法的魔法师呢!凡妮莎转动着眼珠,思考赌局的玩法和价码。特伦特的行为方式跟小孩子有点像,所以他并不觉得用武力抢夺别人的东西是错的,就是说他的思维是一条直线,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掉进某个悖论的圈套呢?试试就知道了。
“我赌你十分喜爱这颗水晶球,如果我们把它打碎了你一定会惩罚我们!”凡妮莎设好了陷阱等着特伦特。
魔法师愣了一下,“我当然喜欢水晶球,可是……”
“可是什么?不敢冒这个险?”凡妮莎推动他的自尊心,“还是怕我们两个小年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