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凤在凉亭中端坐良久,皇帝离开也好,父亲离开也好,她都是岿然不动。皇帝答应她的事情无非就是,澜惠跟穆云成婚的事情不会改变,但是需要她想清楚,继续这样下去不论是宜王还是曾献羽,休想有一个能够平安回来。
这句话无疑是最有震慑力的,她一个都折不起。嘴硬也好,说父亲跟腹中的孩子最要紧也好,外头那两个人谁都是输不起的。亮哥是她心心念念所在,而曾献羽,不是挂念应该是愧对也是亏欠,如果再因为这件事把他牵涉进去,恐怕这一生真的就还不起了。
皇帝最后甚至摒退了父亲,只剩下她跟皇帝两个人的时候,皇帝说出的话,比父亲在这里时候听到的更加叫人惊心动魄:凤儿,不要把朕逼得太紧,你跟宜王之间的事情,世上没有人比朕更清楚是怎么回事。朕之所以让曾献羽去边塞,不过是为了保全宜王一条性命。不顾念旁的,曾献羽总要顾念你。
若是你继续一意孤行,就不要怨朕太绝情。皇帝这话始终在耳边回荡,皇帝跟自己何尝有什么情分。他跟她素无交集,何来有此一说。
“小姐。”锦弗从琳琅处听到赵敏的回话,立即过来:“这是怎么了?”话到嘴边,看她情形不对生生咽了回去:“先扶你回房去?”
沈菱凤摆手,顿了顿:“锦弗,我问你件事,要说真话。”
“是。”锦弗摸不着头脑:“小姐要问什么。”
“有些事便是真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件事我自己不清楚,你们都是冷眼旁观的人,自然是比我要清楚得多。”掠了掠散乱的头发:“皇帝于我,算什么?”
锦弗愣了一下,这是问的什么话?难道是在问,皇帝跟她之间是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跟宜王是什么。跟皇帝就是什么:“小姐这话是在逗奴婢呢。皇上若是私底下论,跟公子一样,都是小姐的姑表至亲。若是小姐跟公子不是如今这样,恐怕皇上见了还要叫一声嫂嫂。”
沈菱凤轻轻咳了一声。眼皮有些微微发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锦弗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知道沈菱凤问什么了。就因为这件事他们几个人都看得清楚,就是穆云都隐隐看出了端倪。方才澜惠还在说,皇上心底的那个扣儿比小姐自己心底的那个扣儿还要扣得紧,没想到小姐立即就问了。一定要跟澜惠说,以后不许乱说话,说什么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算命打卦的。
“小姐跟公子的情意有多深,只怕皇上对小姐就有多少心思。”锦弗心底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小姐难道不知道?自打那年公子带着还是宸王的皇上到了府里。宸王跟小姐说话开始,只怕这件事儿就种下根儿了。”
沈菱凤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
“旁人也就罢了,只是皇上这儿,说什么都是忘不掉的。”锦弗心中知道。这几年沈菱凤一直都是在竭力回避这件事,能够不进宫就不进去,明着是自重身份,何尝不是不想滋长事端。
“我一直都想着,或者有一日他会忘了这些,谁知道会记得这么清楚。”沈菱凤仰起头看着锦弗:“看来还是我的错。”
“小姐,这件事原本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儿。你跟公子之间。又是谁对谁错呢?就是没能遂了心思,您跟公子付出了多少?谁在少年时候,不曾心底欢喜过一个人?又有几个人,这一娶一嫁,是顺着自己心思来的?”锦弗私心里还是羡慕澜惠的,她喜欢。他也喜欢,然后小姐遂了两人的心愿,这是小姐可望不可即的事情,居然有人能够做到。
“当有些事情不是谁能主宰的时候,偏偏又因为这件事衍生出无限麻烦。才知道自己错得无法更改。”沈菱凤扶着腰起身,恰好腹中那个不安生的小家伙踢了他两下,忍不住微微皱眉,只好缓缓坐下:“琳琅那边怎么说?”
“赵姑娘愿意了,还说是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答应。”锦弗听到这话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赵敏这个刺头儿怎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明知道进宫不是件好事,就从她计较清楚的性子,肯定要说出无数种的缘故,让所有人对她心生厌恶才作罢。只是这次多少还有点不同,居然一句话不说,甚至头也不要的就答应了,这简直就不是她的做派。
“好,答应了就好。”沈菱凤点点头:“既然是她答应了,等办完澜惠的事儿,我就预备送她进宫去。”
“小姐,好好的把她送进宫去做什么?难道小姐忘了华妃的事儿了?”锦弗跟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想不明白沈菱凤为何要这么做。
“宫里不能只有一个华妃。”沈菱凤笑得有点勉强,腹中那个小家伙就在不停闹腾,最近以来总是闹得特别厉害,想要安安静静坐一会儿都不行。差不多是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次的事情并不是父亲说的那么简单,这里头牵三挂四太多,稍有疏忽就会惹下无穷后患。
“一个华妃已经让小姐不省心,再多一个赵敏,恐怕小姐就要为这件事操碎心了。”锦弗摇头,其实沈菱凤就该是做中宫皇后的命数,不论什么事,只要是从她心里过了一遍,她就能想出太多事情,继而想到日后怎么处置这些事情,还要想太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来。
沈菱凤没说话,一手扶着腰,另外一只手慢慢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他不仅动的厉害,还长得飞快,最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