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撒绯的脸直接涨紫了,他语无伦次地紧张起来,过了半晌才垂头带着一丝羞愧低声说道:“是的。”他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海浪推到了离黑鱼村极远的沙滩边,的确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为了寻找止渴的水源和远离沿海地带,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的树林深处躲了起来,黑色树林中茂密的树木和肆意生长的野草给予了他很好的庇护,他靠着干净的泉源和甘甜的果子迷迷糊糊地生存了几天,在正考虑下一步的时候,却见到了丹安和另一人的打斗。他躲在树木深处看着,等确定丹安的确失去意识之后才慢慢地走出来救了他。
“您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骑士。”撒绯想了想,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半晌才冒出这一句话:“我父亲说,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遵守自己所说过的话。而骑士们比平常人还要重视誓言,所以我觉得如果救了你,你就可以保护我。”
这话有点颠倒凌乱,但丹安还是听懂了,他点点头:“你父亲说的很对,不守承诺的男人是无耻的。不过你无须向我解释你的动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救了我,这对我来说便足够了。好了,不用那么客气对我说您啊您的,你来说说你的故事,”他觉得自己说到了重点:“你父亲也是住在海边吗?”
“他死了。”撒绯的眼光黯淡了下来,双肩也不由自主地耷拉垂下,他这几天都被噩梦纠缠,梦境里全都是村里人的嘶喊和惨叫,还有覆盖曾经宁静平安的海水的那片大火不断的烧红着天空,把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拉进炼狱的情况;而早上起来的时候他都会茫然地看向四处从未见过的树林,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在熟悉的土角厝房屋内的干草小床上醒来。
“几天前,一群士兵在晚上袭击了我们的村子,村里的人都被杀光了。只有我逃了出来。”他脸色有点发白,轻声带过了那惊心动魄的杀戮。
“士兵?”丹安的眼神顿时尖锐了起来:“什么样的士兵?穿着什么盔甲?”
“我没有看清楚,晚上很暗,他们的动作很快。”撒绯摇摇头:“我父亲为了救我把我推了出来,沿着海水游出来的。”他掩饰了那晚莫名其妙的奇遇,还有那传自海底的歌声。“我游了很久,最后就在那边的沙滩醒来了,走了很久就躲进了这里。”
“你不怕我就是那伙人的其中一个吗?”丹安挑眉,深觉自己似乎担上了不小的责任。这个孩子太单纯太天真,这么几句就自己坦白说出了身世和遭遇,如果单独前往皇城,恐怕还没过城门就被负责问话的巡逻士兵给抓了回去。
“不!你是好人!”撒绯猛然抬头说道,说得丹安一愣。
“你怎么知道?”他有点讽刺的反问道。
“因为你对那个女孩子放了一马。你那么高大,她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却让她逃跑了。”少年坚定的回答道。
丹安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他想告诉他其实自己是受了那个狡猾又狠毒的小公主的计算,但这个天真的少年似乎非常固执,他也懒得解释自己人生中的一大失误,不禁苦笑地点头:“既然你那么觉得,那我也没话可说了。”他叹了口气,往后仰去靠在了树干上,看着从树枝之间的夜空:“不过你放心,我会遵守我的话的。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更不用说追杀了。不过……”他又瞥向再次开始拨火的少年:“你怎么不叫我替你报仇?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想过?”
撒绯没有回答,金红色火焰反映在他的眼瞳里不断的跳动,过了片刻他才一字字缓慢说道:“我父亲说,亲自动手才叫报仇。我现在……好像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需要你……的帮助,直到……”
“直到你可以自己复仇?”丹安忍不住打断他:“这好像会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毫不掩饰自己审视对方的眼光。
“噢……”撒绯窘迫的抓了抓头:“我……”
“算了,也没有差别。”丹安挥了挥手,有点疲惫地靠在了树干上叹了口气:“复仇的道路并不是只有一条,我相信你可以办到,问题是你自己是否有这个信心?首先……”他眯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得先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你父亲说的没错,亲手动手才叫报仇,但现在,只有笨蛋和傻瓜才会自己动手去做一些犯或危及自身的事情;复仇之后自己再为此赔上性命,这根本就不算成功。胜利者的生存方式很简单,就是在各方面都以赢家的姿态完胜,那才是你的目标啊,小子。”
“我……”撒绯听得有点发呆:“那我……该怎么做?”
“你得先改掉那个娘们儿似的动不动就脸红的习惯。”丹安说了那么长的一篇话,不觉有点困,毕竟伤势才好,在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后他忽然觉得很安心,倦意猛然袭来,他边说边放低了声音,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了靠:“还有开始放明白点,这世上除了好人坏人还有一些说不清不楚似恶非恶的来龙去脉,出了这个树林,你的世界不再恢复之前黑白分明的单纯了,你有准备面对这些的勇气了吗?”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逐渐低下:“早点睡吧撒绯小子,等我伤势好了,我们就可以踏上你的复仇之路了,这可是一条不归路,你想清楚。”
撒绯并没有回答他,而丹安也没有要等他的回复的意思,不到一会儿,轻微的鼾声缓缓响起。少年看着靠在树干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