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徕娘和二姨娘正在做午饭,却见香徕又带了三个人回来,香徕娘问道:“香儿,这又是哪里来的客人?”
香徕道:“娘,他们是来买稻子的,天下雨了,出不了村,来咱家避一避。”
香徕娘奇道:“这么早,稻谷还没熟呢。”
香徕道:“嗯,他们提前来的,不管咱家的稻子能卖多少,他们全都买。”
她一边说一边把骆谨行三人让到客堂,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碗水,请三人坐下喝,可是却只有骆谨行一人坐下,徐麟和安广都直挺挺地在他身边站着。
香徕娘一眼便看出这是有身份的人,悄悄把香徕拉到外屋,道:“香儿,你这大中午的把客人带回家,怎么也得管人家顿饭,可是咱家连点细粮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
香徕道:“没事的,娘,你和二姨多做点野菜团子就行了,对了,不是还有小鱼儿干么,你再蒸上一盘。”
春天她和二姨娘采野菜时见到池塘里生小鱼,便去捞回来晒成了鱼干,四口人没舍得吃,到现在还剩了不少。
香徕娘道:“这怎么行,这些人平常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吃咱这粗糙的东西还不噎着!”
香徕偷道:“咱这有山上来的有水里来的,勉强也算‘山珍海味’了,他们要是爱噎就让他们噎着去好了!”
说着一边偷笑一边进屋去招呼客人,香徕娘只得叹着气再去做饭。
二姨娘庄户人出身,活了三十几岁也只去过松宁城一次,冷不丁见到这么金贵的人,吓得连面都不敢露,做好饭后香徕娘把桌子摆进客堂,和香徕一起把四副碗筷和仅有的两样食物——小鱼干儿和菜团子端上桌,然后也和二姨娘一起躲在厨房里吃。
她倒不是怕见人,只是这里的传统是妇人不能陪外客吃饭,况且她和二姨又都是寡妇,行止便该检点,反正闺女应付得来,便让她招呼着好了。
屋内的沈香徕见娘只拿了四副碗筷便知道她的意思,暗自为她的陈腐想法无奈,却知道劝了也没用,便由着她了。
饭菜摆好后招呼骆谨行三人,道:“来吃口便饭吧,寒舍简陋,食物粗糙,三位将就一下吧。”
骆谨行从小锦衣玉食,还真没见过野菜团子和小鱼干,端上来他便觉得新奇,听香徕招呼便坐了过来。
可是安广却认识这两样东西,见沈香徕竟然真拿它招待骆谨行,他又瞪眼睛道:“你这丫头怎么弄这个给……嘶、少爷吃!”
他话音没落,骆谨行便朝他轻斥道:“住口,有道是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人家自家人的粮够不够吃还不一定,你竟然还挑三拣四的!”
香徕也向他斜了一眼,呛道:“怕你们家少爷吃不好,你出来倒是把锅碗瓢勺、米面油盐都背着,走到哪里做到哪里才是!”
骆谨行听她说得好笑,道:“是啊,分明是你不尽职,还敢说人家。”
安广没想到骆谨行竟然和沈香徕一唱一合,他被数落得这个憋屈,只好欲哭无泪地在骆谨行身后站着。
香徕见两人仍旧直钉钉地站着,再次招呼道:“你们还看着干嘛,不是真不打算吃吧!”
骆谨行也回头看着两来,用命令的口吻道:“过来吃。”
可是徐麟却板着脸道:“少爷您吃吧,我们不饿。”
倒是安广拿起了筷子,先在骆谨行的菜团子上夹下一小点吃了,然后又吃了一条小鱼干,可是吃完却又退到后面去。
香徕琢磨了一下才想明白,原来安广那也不是吃饭,而是在尝毒,她在心里暗骂:丫的,这是在哪里冒出的一队诡异组合,还真当自己是皇上了!好啊,你们不吃倒也省了。
想到这里她带着几分蕴怒摸起一个菜团子放在嘴里便咬。
可是对面的骆谨行却不像她这么粗鲁,而是用筷子把菜团子夹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
香徕一边在心里鄙夷他没有男子汉气概一边气鼓鼓地吃,可是吃了几口却又吃不下了,因为骆谨行身后的徐麟和安广正好对着她,一个吃饭四只眼睛瞅,换谁也吃不自在。
想了想她一声不吭地起身出去,来到厨房对坐在二姨娘身边的天徕道:“走,跟姐进屋吃去。”
二姨娘道:“他一个孩子,咋能让他上桌呢!”
香徕低声道:“二姨,你不知道,那三个人,就那个小的坐那吃,另外两个站他身后直勾勾地瞅我,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让天徕进去多一个人,我也能好受点。”
香徕娘道:“一看人家就是有规矩的人,下人怎么能和主子坐一桌吃饭呢,我去收拾个地方,让他们去里屋吃吧。”
香徕却拦道:“不用娘,那两个人不知好歹,让他们饿着去吧!”
说完领着天徕进到客堂,冲骆谨行挤着笑,道:“这是我家惟一的男子汉,我让他陪客。”
说着把天徕按到她刚才坐的位置,自己却坐在侧边。
天徕却不管有人看没人看,一手捏着小鱼,一手抓着菜团子吃得有滋有味儿,他动来动去的吸引了徐麟和安广的目光,这下香徕觉得舒服多了。
尽管香徕拦着,可是香徕娘还是把里屋的桌子收拾出来,放上野菜团子和小鱼,把徐麟和安广叫去吃饭了。
这两人走后香徕觉得舒服多了,边吃边问骆谨行道:“怎么样,可还吃得惯?”
骆谨行看了看盘中的菜团,认真道:“很好吃,从前从未吃过,回去叫膳房也做些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