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姑爷刚一说完,方平安的眼泪就下来了,扭着身子侧头道:“爹,你这意思,还是在怪我没松口将院子给他们了?”
老方姑爷垂眸不语,方平安扭着身子不去看他,只一个劲掉眼泪。
旁边方沐阳瞧着,怎么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是他缺德,实在是心里有些憋气。这几年在外头小方姑爷可是风调雨顺威风八面的,可回了家,面对坐在轮椅上的岳父,还有一个跟小兔子一样的媳妇,多少都有点小心翼翼维护这个家平顺的样子。
今日见他们父女俩闹了别扭,方沐阳阴暗地奸笑,嘿嘿,你丫也尝到这滋味儿了吧?
她清了清嗓子,歪着头道:“我怎么听不懂?岳父大人要我找个院子,让陈家人自己去租或是去买?安娘你生什么气?快别哭了,看你那眼睛……”
碧草也上前扶住了自家姑娘,低声安慰了几句。
方平安这才抬头,坚定地说:“旁的事倒也罢了,只这件事,爹你生气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往日陈家人没管过咱们死活,如今他们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何苦为这么个院子苦苦纠缠?说来说去,不过都是看着沐阳哥哥如今混出点样子,想要贴上来罢了。院子倒是小事,只怕今日借院子,明日就该借银子了。这事,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说罢有些忐忑,偷偷去看方沐阳,正好瞧见他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老方姑爷没想到一向心地纯良的女儿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倒像是方沐阳说的一般,也忍不住瞧了方沐阳一眼,见他的模样似乎是颇为赞同,一颗心也沉了,长叹一声道:“这本就是方家的产业,自然由你做主才是。”
说完便招招手,服侍他的小厮小瓦上前来,推了他回房去了。
方平安坐着,怔怔地落下泪来。
见也没什么事了,方平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袖子挽了两挽,无奈地劝方平安:“安娘,你也别想多了。我倒觉得你做得没错,岳父也不过一时没想通罢了,就算是顾念情分,也断没有为难自家女儿去偏着外人的道理。早点洗洗睡啊,我先去睡了。”
也不管方平安听没听进去,她便径自走了。
不过倒是颇有点自得,几年调教下来,这方平安的圣母病也好了不少了,至少知道得分人分情况来,若是换了以往,只怕早就答应了让陈家人住过来,哪里会跟岳父打擂台?孺子可教,可喜可贺。
睡了一晚起来,吃早餐的时候见桌上少了一个人,方沐阳不由奇怪:“岳父呢?难道还没起身么?”
老方姑爷向来作息极有规律,每日都是方宅第一个起来的,一家人吃罢了早饭,方沐阳送了他去学堂,再出去办事的。今日不见,实在有些稀奇。
方平安沉着脸,没好气地道:“爹生我的气了,叫他吃饭,说是身子不大爽快,我说请唐大夫过来看看,他又不许。”
喔,这样啊!方沐阳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端着碗自己吃起来。
方平安想了想,还是央求道:“沐阳哥哥,待会儿你去看看爹,若真是身子不舒坦,还是请唐大夫过来瞧一瞧得好。”
方沐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了碗便去了老方姑爷屋里。
屋子外头蹲着小瓦,正无聊地在地上画道道,见方沐阳过来,忙站起来迎上前,低声道:“老爷昨儿回来就没怎么睡,一直在床上翻身,天将亮才隐约睡了,小姐过来的时候醒了一会儿,这会儿约莫又睡了。”
方沐阳便没进屋,拉着小瓦问:“陈家人最近来得勤么?”
小瓦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勤!轮番地来,老大来了老幺来,老爷来了,夫人也来,都快把咱们家的门槛踩烂了,见了老爷那个热乎劲,能把冰都给烧化了。”
方沐阳笑了笑,嘱咐他好生照顾老方姑爷,又回头跟方平安说了几句闲话,嘱咐门房上的再不要放陈家人进来,便出门去城南了。
半道上就碰见衙门的人,说是王大人有请,自然推搪不得,赶紧又改道去了衙门。
因为昨儿齐三说的事,王克礼早就将那桃花诗丢在了脑后,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一大早就叫了方沐阳过来。
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王大人多少也知道点。要说这瑞昌,满城上下里头,除了几个幕僚之外,王大人最信任的,也就是方沐阳了。况且这件事情,找别人都费劲,还是找方沐阳最合适。因此拉着方沐阳在后堂里头见了面,摒除了其他人,就连幕僚都叫出去守了门,这才犹豫着怎么开口。
他这般神秘的模样,倒叫方沐阳有些好笑,看王大人做作了半天,说是让他帮个忙,方沐阳就乐了:“王大人,您跟我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什么事儿,您直说,我能力范围以内,尽力而为。”
王大人反倒不晓得从何说起了。
方沐阳那帮子人往南楚走私的事情,他是知道。可知道不等于说这事是明面上的,大家都是心里有数,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每年金帮的孝敬及时又丰厚,他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若真是追究起来,这毕竟是违法的事情。
叫王大人知法犯法,他那老脸还是有些下不来台,想了想道:“昨日那两位贵客,是我京中世交的子弟,姓齐。”
齐,是北齐的国姓,方沐阳思忖着,这两位大概是什么皇亲贵胄之类的,嗯了声表示知道,也没细问。
王大人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