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绮的婚事几乎让景府里的几个主子一夜无眠,辗转反侧。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忧愁,各有各的怒火中烧。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害怕而就此绕过。第二日清晨,初旭的光晕堪堪洒下来,绿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的不似凡物,来不及消融在寒意渐散的初春早晨,府里的下人陆陆续续的按着点,照常起床走出自己一间间的小矮屋,条理分明的打扫,做活,伺候府里主子们洗漱穿衣。
明绮迷蒙着双眼,白嫩的手心捂在脸上,身子后倾,重重的打了个哈欠,差点身子不稳又栽到柔软温暖的被窝里。
前来接人的张嬷嬷看到明绮这般瞌睡模样,颇觉好笑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心酸,每日里给太太请安,眼前这位总是一刻也不迟的到,有时自家太太起得迟了,她还静静的等在院子里,更不必说月绮小姐每日必要晚上一刻才抱怨着姗姗来迟,到底名义上的嫡女和实际的嫡女还是有差别的。
“张嬷嬷,这个您拿着。是我们家小姐新做的。”墨茶给张嬷嬷递过去一个青棕色底子,上头绣着腊梅枝桠周围点缀了几缕金丝勾斜图案的小香囊。张嬷嬷自是知道里头必定装了几颗银裸子,也没多推脱,伸手拿过来顺带看了一眼,阵脚整齐利落,花纹也选的不错,笑眯眯的言道,“那便多谢明绮小姐了。”顿了顿,张嬷嬷继续道,“小姐稍微慢些也不打紧,老奴今日也来的早了些,多等片刻功夫也不碍什么,太太那边来传话的人还在下头喝茶呢。”
墨茶紧张的情绪松了些,张嬷嬷是宋氏身边的老人了,她这般说便表明眼前的事不是急事,稍显放心的对着张嬷嬷道谢,“如此便有劳张嬷嬷了。”
“墨茶姑娘客气了。”张嬷嬷自是信里亮堂,也没多言,顺着墨茶的指引,去了偏房用了些简单的早点。
翠花本就是火急火燎的性子,眼看着翠珠翠秀伺候明绮穿衣打扮,明绮也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免心里着急,脸上上火,“小姐,虽今日请安的时辰还没到,但张嬷嬷都亲自过来了,您怎么还这么慢悠悠啊。”
明绮闻言,眼皮一翻,转了转快要在亲密相拥的环境里睡过去的眼珠子,哼了两声鼻音,依旧语音浓浓,睡意颇重,“不碍事,不碍事。”
“小姐,您这是,这是……”翠花急的抓耳挠腮,半天想不出那句话。明绮叹了一声,“皇帝不急太监急。”
翠花一激动,嗓门瞬时大了起来,“对!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墨茶正好引着张嬷嬷去偏房回来,一脚踏进屋,便听到这句话,抬手就往翠花额头上拍了一把,“你胆子越发大了,连皇上都敢挂在嘴边说。”
翠花耸耸肩,后怕的伸伸舌头,朝明绮眨眨眼,看来咬文嚼字这回事还真不适合她。
直弄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明绮对着镜子左右微转,看了眼自个的妆容,还好,没有因为今儿要出门就涂得白乎乎一层,好得还能看出自个嘴角边的一粒小米痣,“如此便差不多了,墨茶,你领着张嬷嬷去外面院子口,我即刻就过去。”
墨茶应了声,连忙转身去了偏房,明绮思索了片刻,出门前还是让翠花带上了她几日前刚秀好的一个帕子,宝蓝色的紫藤缠花织样,四周都密密实实的用粉色布缎上抽出的线勾了边角,别样的精致。
待到明绮和张嬷嬷到宋氏院子的时候,刚好与她平日里来请安的时辰差不离,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若不是她今日有意的磨蹭,非要挨到这个点,以后为表现的她尊敬嫡母,请安的时辰还得早上半柱香,好不容易在宋氏那建立起的知趣识趣形象,可不能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明绮到宋氏屋里的时候,宋氏正半靠在布炕上听府里的嬷嬷们汇报情况,这几日景府不太安生,府里的开销也大了不少,宋氏也仔仔细细的听着底下人说每一笔大额账款的支出用处。看到明绮进来,略微抬起头看了明绮一眼,便说道,“襄阳侯府的人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说来今日也奇怪,襄阳侯府里的来递帖子的人一大早的,景府刚下锁,便来敲了门房,说是侯府的小姐要请明绮过去品判一番她新做出的诗画。这种借口,哪里会有人信,但正是因为这种借口都用出来了,明绮也能大致猜到楚谦月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心里慌张。
“女儿也不知为何,正觉着奇怪呢,”明绮说完,略略一顿,继续说道,“不过依着楚小姐的脾性,想必是与什么人置了点气,心情正不好呢,让女儿过去劝慰一番。”明绮思索着说完,宋氏点点头,似是想到楚谦月那有名的火爆骄纵性子,也能体会一二,“那你便去吧,侯府小姐能与你交好,也是你的大幸。”
明绮语带恭敬,嘴边漾起笑涡,“想来也是因为当日在青州时一道读过几天书的缘故。”宋氏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注意谨守本分,别在外头落了景府小姐脸面之类的话也就让明绮行了个礼出去了。今日她还得派人去安平侯府递帖子,正堵得慌,也没那闲心关心明绮的这些事。
明绮自上次去过襄阳侯府之后,她平日里隔个十来天也能与楚谦月互通个一封亲笔信,说说近来生活什么的,不过,这都是在景狄默许之下的,想来能与侯府小姐交好,景狄也没什么好不愿的。不过前几日她也没从楚谦月的信里看出点什么,怎么今日她变得这般焦急?
明绮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