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韵绮神色骤然一变,原本苍白的好似透明的一张脸,直涨的通红,“你凭什么如此说!?你当我不知,你哪能看得起那个任性无脑的臭丫头,你还不是日日跟在她后头阳奉阴违,恬不知耻!”
呵!明绮一声轻笑,“就这一句,你便,大错特错!”明绮毫不示弱,迎着韵绮直快要喷火的眼神,向前大迈了两步,离床边只有堪堪两尺之距。
“我今日便与你实话说一句,每每我与月绮一道相处,我都是真心真意把她当亲妹子的。”看到韵绮露出的不屑之色,明绮并没理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因为相由心生,你从不曾将我们当做亲姊妹,自也会觉得我也不会把月绮当亲姊妹。我知道你也看不惯我对月绮的忍让,但,你错了,那不是奉承,也不是阳奉阴违,月绮虽然性子娇气一些,但她从不存害人之心,就算恨你抢了她嫡女风头,就算气你压在她头上那么些年,就算气不过爹对你多有偏宠,但最多,她也只是嘴上骂几句而已,但你呢!?”
对着韵绮,明绮想起自己以前总觉得若是自己的心再狠些,再多一个人实心实意的护着些,再追求的目标高些,也许,自己也会如她一样,但,明绮却在某一日明白了过来,她们,总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你可还记得当年爹和祖母提议要将我记到太太名下之事?”
韵绮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之人。
“我一早便知道夏姨娘向爹提起趁着我被记到太大名下的当口,连着你也一道记过去,反正左右也不是对景家多大影响的事,爹自不会有什么不愿的。”
韵绮冷笑两声,“那是自然,你好命,姨娘没了还能换回一个嫡女名头,我娘可说过,日后你嫁的可要比我好上许多。”
明绮没有理会她的嘲讽,接着说道,“但将你记到名下,太太自是怎么也不肯的,只因为太太坚决不从,这件事便作罢了。为防夜长梦多,秋姨娘家的旁亲也逼得紧,希望快些拿到银子,爹和祖母第二日便开了宗祠,请了通判大人和知府大人亲自作见证,将我记到了太太名下,也算是让外人知道我占了嫡女的位份。”
韵绮哼笑一声,立刻回着说道,“那是你运气好。你也不用在我这炫耀,没能投生到正房太太肚子里,后天又争不过,我能怨谁?”
明绮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对,是我运气好,我还记得你当日是与夏姨娘一道去看我的。后来爹来之前,你便先出了屋子。”
此话一出,韵绮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也不管不顾,一个箭步连着跨到明绮面前,神色里有着深深的惶恐和不安。“你,你,当时,知道?”
努力的平复着情绪,明绮实是不愿回想起当日的害怕,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却无力气抬起哪怕一根手指头,只昏昏沉沉的好似植物人一般躺着,但又该死的能脑子清楚,能听清周遭的一切。“你当时是如何与夏姨娘说的?你说,若是我没了,太太名下的嫡女位份是不是就归你了?”
仿若一声惊雷,将韵绮生生轰退三步,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夏姨娘是怎么回你的?你还记着吗?”暗自冷笑一声,明绮接着说道,“若是我没了,宗祠也开过了,秋姨娘刚过世,又有你爹的顶头上司作证,自是不能凭白没了嫡女,大户人家庶女没了几个都不打紧,但没了嫡女,那可不是好说与的,瞧着这满府里也就你一个姑娘了,定是要让你顶下这嫡女名分的。”每每午夜梦回,明绮总能想起当日的情景,自己无力的躺在床上,床边的两个女声在讨论着自己的生死,内心的惶恐和害怕,恐惧再一次死亡的来临,明绮从不曾告诉任何人,她连当时夏姨娘和韵绮的,哪怕一个语气词,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胡说!”韵绮大声尖叫着吼道,完全没了往日矜持的淑女姿态。
“我是否妄言,你我自心里明白,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是不同的,是以,就算月绮性子再横,再蛮不讲理,我却从来都感激她,从未有一刻想到置她人于死地。”明绮从来想到此事便觉得心惊胆颤,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姑娘,稚声稚气的,居然在说着是否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
韵绮的情绪终于崩溃,猛烈地甩着自个脑袋,满头满脸的发丝都垂了下来,毫无章法,神色激动又带着怒意,双手撑在后面床边的小几上支着力,
“是,我就是从来都不希望你出现,我也不希望这满府里的小姐出现!我讨厌你,我也讨厌所有府里嫡出的小姐,凭什么我生来就矮人一等,凭什么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连爹都夸奖不已,却从来在外面都比不上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东西的景月绮,凭什么太太的女儿就能嫁的好,凭什么同是爹的女儿,我就只能屈居一个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出路的穷秀才!凭什么你一个姨娘庶出的女儿,最后也能比我过得光鲜亮丽,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气老天爷这样的安排!”
韵绮说的激动,一个抄手就将身后小几上装着半杯茶水的杯盏,猛地朝着明绮脸上砸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明绮眼看着杯盏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子想躲也来不及,两人离得不远,颇有些厚重的杯盏,顺着抛物线就轰然砸了上来,明绮本能反射性的捂着脸,只来得及微微侧过身子,砰……的一声,杯盏被明绮的脑门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