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一旦生成,安若兮的世界就有点乱了。
人在混乱的时候需要的是冷静,她第一次感觉到春日的暖阳与柔风讨厌,深吐了一口浊气,视线眺向远方。山涧正对着一条公路。蜿蜒的公路延伸至看不到的边际,偶尔有一辆辆汽车在快速行驶,然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如果真的不是因为刹车失灵,那么……”喃喃着自问,却是立刻否定了心中的猜测:“没有如果,怎么会有如果!”
是啊,不可能会有如果,若是有如果,凭借他的能力还不能真相大白吗?以他的性子会忍受这样的冤枉吗?所以,没有如果!
安若兮强迫自己再次笃定原本的认知,正欲回头,却见一辆车停了下来。
远远地看不太真切,但的确是一个女人下了车,怀里似乎还抱了个孩子,女人在路边走着,停下了的车子也开始缓缓尾随。女人越走越近了,一向不管他人事的安若兮突然间想看个究竟,不想另一辆车完全占据了她的视线,她的思维,乃至她的心——那是一辆宾利!
那是一辆宾利,与顾陈远的那辆一模一样的宾利。当年就是那样的一辆宾利承载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以及哀伤悲怨,可是,这么久了,还没有换吗?
安若兮自嘲着,可是却控制不住的想要看清也停了下来的宾利的车牌。探身上前,脚下却是一滑,好在安雪凯及时拽了一把。
安雪凯紧密的护在安若兮的身边,若不是及时,刚刚安若兮很可能就那么掉下去了。
虽然安若兮一直强调是脚下打滑,可是安雪凯真的后悔自己的行为,即使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别人不知道,但是他是再清楚不过安若兮出国的原因的。
安若兮出国了的第一个清明节,顾陈远、他以及安雪泽在安氏夫妻的坟前喝酒,原本是交流安无为死因调查情况的。结果他喝得酩酊大醉,还一个劲的劝他们放弃调查。这样的顾陈远着实让安家两兄弟不解,结果不用问,醉酒的顾陈远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安雪泽当即就傻眼了,他也是不敢置信,在刹车上动手脚的居然是顾陈远的手下,虽然最初的目的不是针对安无为。
可是,他们也怀疑了不仅仅是刹车问题的,为什么不解释呢?
这一点他们怎么想也想不通,只是顾陈远已经昏睡了。
顾陈远对安若兮的感情。安雪凯是看在眼里的。而安若兮对顾陈远的情感。他也是明了的。
一直知道顾陈远会趁天未亮之际拜祭安氏夫妻,所以偶遇安若兮后,他便有了打算。只是他原本是要撺掇安若兮走山路的,结果安若兮自己就选择了山路。他带安若兮到山涧来。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来提醒安若兮,没想到顾陈远的车正好从对面的路上经过,而安若兮居然恍惚间向山下倒去。
倒去之前,甚至倒去之时,安若兮的眸子都是紧盯着那辆车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却都是沉默着,各自心思颇深。
终于到了安氏夫妻的坟前。
“有人比我们还早!”
安雪泽面色很平静,可是安若兮却明显吃了一惊。安氏夫妻的坟前有一束花和一棋盘,花是沈碧心生前最喜欢的金丝百合。花瓣依旧娇嫩;棋是安无为生前最喜欢的围棋,棋未下完。
“每年都会有吗?”安雪凯的声音太平静了,似乎早有所料,安若兮的心在微微的颤动。联想到刚刚看到的山下的那辆宾利,她的脑中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敢确定的她问到:“是他吗?”
“是,小姑父每年的清明都会过来,只是不太愿意与别人碰面罢了。”
顾陈远这些年对安家的帮助不少,但是却很少真正地与安家的人接触。
细数下来,三年多的时间,他只来安家老宅两次。一次是安康文整一百岁,带着u国最出名的医生来的,最终安康文可以开口说话;第二次是安雪凯晋升s市副市长,带来了s市商界名人官场要员的详细资料,助安雪泽真正掌得s市实权。
“除了清明,小姑父只来过两次,而每次都是稍作停留。其实他不是不愿意留,只是不能留,他一定不知道如何将你出国留学的谎编下去。”
安雪凯比安若兮高了一个头,俨然哥哥的样子,语气中更是带着长辈般的劝导:“你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该相信小姑父对你的心,也该相信四爷爷的能力。”
这几乎是直白的告诉安若兮,顾陈远不是至安无为逝世的直接原因。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安若兮叹息了一口气,便错开眼去。安氏夫妻的墓在安家列祖列宗的墓群的最后面,但是却一点荒芜之色都没有,周围的杂草显然是刚刚被处理不久,新翻出来的泥土还没有完全干呢!
安若兮在安氏夫妻的墓前跪了下来:“爸妈,不孝女安安回来看你们了。”
安若兮的脊背在风中微微的颤动着,但是充盈眼眶的泪水偏偏倔强着没有滑落下来。
安雪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若兮,不免也是一番感触。
他与熊玉琴的婚姻是家族包办的,没有刻骨铭心,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生活的相敬如宾,所以他一直不理解那些痛彻心扉的爱情。可是这一次,面对安若兮与顾陈远的伤悲,他觉得挺有感触的,两个痛不欲生的人,必定都有不必要的执着,否则何必伤人又伤己!
安若兮和安雪凯回到安家时,安家在外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一干人正围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