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远比夜色更深沉。[t]
静默的萤火,闪耀如漫天的星芒。
一抹火光破开岩边的黑暗,化为这浩浩荡荡的黑溟中的一丝幽微的亮色。
火光前,一个绝美的男子倚岩而睡。
他的头歪向身边倚着的岩石,俊美的脸带着玉般的光泽,一头长及腰间的黑发,蓬乱的从洁白的额头上披垂下来,有种凌乱的美。
他闭着眼,一侧的手臂枕在脸畔,这样沉睡的他一点也看不出半分土气,任谁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从大山里出来的樵夫。
四周很寂静,起伏的是两人香甜的呼吸。
潺潺的流水幽幽。
倏地。
有悉悉簌簌的响声从岩后传来,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一个人影缓缓走出来。
这脚步极轻,轻如一片飘忽的羽毛。
地上的男子霍然睁开眼,警觉的看了一眼,俊容上立现惊讶之色。
岩后转出的那个少女,中衣刚好遮住臀部,露出下面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
她绕过火堆向前走着,步履很慢。
地上的男子吃惊的目光随着她而动,最后落在她缠住布条的脚上,那脚一点也不蹒跚,不像是受过伤。
小姐的脚……
困惑的将目光挪到她脚下的地面,他不免又是大吃一惊。
血红的擦痕沾着点点鲜血,拖长在深灰的沙地上,火光下红得触目惊心。他不由又看向她缠着布条的脚,发现那白色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小姐!”他大喊了两声。
前方的背影惘若未闻,依旧往前走着。
他一跃而起,引燃一个火把,几步冲上去,大叫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依旧没人回答。
他将火把照在她脸上,又是吃了一惊。
金璎璎表情漠然,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她虽然睁着双眼,却空洞洞的没有焦距,对身畔呼唤她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如同一个装了线的偶人,机械的往前走着,全然不知脚上的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有梦行症?
长生被这种状况弄得一时呆怔住,在他发怔的功夫,她居然又行出约莫一丈,对于前方的障碍和巨岩,能够很准确的绕过和避开。长生用火把一照她前行的路的前方,竟然发现不远处是暗河的河岸。
不妙!
他连忙追上去,却见她在暗河边停下,自顾自说起话,本来欲待一把抱起她的长生不由停下来,他听到她在感叹,“好美的地方,我来了!”
她说着面向黑暗的暗河张开双臂,伸出一足探向河水里。
“小姐。”他扑上去,用一个强壮的胳膊圈住她的腰外后拖拽。
她开始激烈反抗,用力挣扎,大声叫嚷,“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过去,为什么?”
“小姐,那边是暗河!”由于一手握着火把,他只能用一只手死死箍住她的纤腰,用尽全力外后面拖。
饶是他生得精壮威猛,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远离了河岸,而他甚是头疼,照小姐目前的状况来看,很像梦行症。
这种情形据说不能立刻唤醒,一旦唤醒会吓得人魂魄飞散,立即丧命。
他一手紧紧抱住她的身子,一刻也不敢松懈。
金璎璎经此一折腾,忽地身子往前一扑,人整个无力的倒向前方,所幸长生的胳膊圈在她的身子上,因此她整个上半身匍匐在长生伸出的臂弯里。
他歪过身子,侧脸看看她。
她的黑发瀑布般垂下来,遮挡住她的脸,他只好将她平放在地面上。他俯身看她,见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他将耳朵凑近她,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松了口气。
他目光一转,落到她裹着布条的脚上。
血,透过布条还在流,估计是伤口又裂开了。
地上的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虽然微弱,却令他立刻俯身去看她,果然见她睫毛颤了几下。
“唔,好痛!”她小脸痛得嘴角一抽。
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张含忧的俊容。
由于这张脸在一睁眼的瞬间就出现在视野里,又离自己如此之近,着实令她吓了一大跳,她的脸立刻红了。
那张脸漂亮得令她快要无法呼吸,潭水般的眸子黑得不见底,那样定定的望着她,神色很古怪,她感觉那里面蕴含着紧张、担心和疑虑,疑虑?确实是疑虑?他在疑虑什么?
“小姐,你醒了?”长生又惊又喜。
“怎么了?”她缓缓坐起来,低下头去查看把她疼醒的脚,她又呜呜咽咽地嚷开了,“呀,我的脚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呜呜,好多血,伤口也裂开了,难怪疼死我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小姐,是你自己走到这河边的,刚才还要跳下去,你不记得了吗?”
“骗人!我脚都受伤了,怎么可能自己走!”
长生用火把照亮她背后和前方的路,“你看,地上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印记。”
金璎璎一看,地面上果然有两条拖曳出的血迹延伸到这边,前方的也一样,她不禁道:“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明明脚有伤的?”
“先别说了。”长生道:“我去河边舀水来,给你洗洗伤口,赶快再上点药。小姐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来。”
金璎璎抱着脚,心里很清楚,又是长生救了自己一命。
望着不远处暗河边的零星火光,她觉得长生果然比一般的丫鬟仆役要管用,直到现在她才感到自己当初在华阳镇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