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吃惊了一瞬,随即淡定下来,“是吗?魏忠贤说他们都贪污了很多银子。”
“东林党人最是清廉,杨文孺大人,还曾是您的恩人,皇上您信他们贪污吗?”
朱由校似乎对张嫣的问题感到困惑,“魏忠贤都这样说了,朕为何要不信?”
够了,已经足够了,朱由校的脸依然单纯无辜,但张嫣的眼泪逐渐干去,她不得不深深埋着头,用手帕来遮掩眼中的杀意。
好人未必能当好皇帝,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吧。你是魏忠贤的靠山,若不杀了你,便永远也无法杀了魏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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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燕由来了,将外头的情况告诉张嫣。
张嫣也告诉他,自己恢复了出入的自由。
但是直到燕由离去,张嫣也没有对他说自己的决定,她知道当年的娇俏的小女孩已经变得心狠手辣。
但她认定自己必须这么做,对付无耻的流氓就需要用特殊的手段,从前的自己就是因为太过心软,一次又一次放过置客魏二人于死地的机会,才让魏忠贤和客印月反咬一口,并且将她咬得毫无还手之力。
燕由离去后,张嫣并未像往常一般回床安睡,而是找出一件暗色斗篷,悄悄翻出窗口。
通往圣济殿的那条路,张嫣只在每年参加宫中宴席时走过几次,并不熟悉。加之今夜无星无月,张嫣也不敢打亮灯笼引人注目,除了偶尔撞上宫灯微弱的黄光,一路漆黑无比,自从与燕由和解,张嫣许久未曾如此一个人行动,肢体动作变得生疏,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她花了一个时辰,穿越大半个紫禁城,才到了紫禁城西南部,好不容易借着宫灯的光亮看见牌匾上的“圣济殿”三字。
她舒了一口气,侧耳细听,确认无人后,才轻手轻脚潜进药房内,摸出火折子,仰头看去,上百个药柜子堆积在一起,满满三面墙,堪称壮观。
要从这之中寻找目标药物才是最困难的一部分。张嫣反复回想在医书上看过的图谱,一边要飞速地察看,才能在天亮前回到坤宁宫,一边又要防止因心急而错过正确的草药。
她最终在梯子的中部找到了它,小巧可爱的叶子静静簇拥在一起躺着,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胡蔓藤,是一味极其有用的草药,可以破积拔毒,祛瘀止痛,杀虫止痒,但除此之外,它还有个别名,叫作断肠草。
张嫣不自觉想起朱由校的脸,她甩头定了定神,将火折子咬在嘴中,从衣袖中掏出备好手帕,估算着需要的分量,一点一点装入手帕中。
张嫣聚精会神抓药之时,完全无法分心去注意周边的环境变化,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那人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与火光,在门口停住脚步,轻声问道:“谁在那里?”
极端静谧的深夜里,这把突兀出现的声音差点将张嫣吓得心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