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从梦中醒来,一摸额头,摸了满手心的冷汗。
眼下也不知的什么时辰,她迷蒙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叫醒了正摇着尾巴趴在床边打瞌睡的山猫。
“外面什么声音,这样吵人。”
山猫“喵呜”一声化回了人形:“三公主明日大喜,上午便来此准备,打算在这里出嫁,方才应当是锣鼓班子演示的声响,您若嫌吵,我去再挂上几个帘子隔音。”
“不必了,既然醒了也睡不着了。”紫鸢揉了揉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我去看看吧。”
三堂姐的她二叔的小女儿,谈婚论嫁都是中规中矩的,在最适婚的年纪许了个最适婚的人家,嫁到九重天上去做了玉帝他老人家的侄媳妇,也算得是一桩好姻缘。
有女高嫁,玉帝又是个喜欢排场面子的人,饶是散漫如青丘也不免紧张起来,光是送嫁到南天门的锣鼓班子就从早练到了晚,吹吹打打没个消停,先前是紫鸢宿醉睡得沉没听见,眼下往这门前一过,顿时给这些聒噪声响吵得直皱眉头。
即将嫁女的二婶娘正在忙里忙外的布置喜房,他一家讨厌拘束,素日里只在贝阳山南侧的一个青藤环绕泉水叮咚的山洞中栖身,眼下嫁女儿若是还让人家去山洞迎亲,未眠太失礼了些,便寻思着回了青丘的狐狸洞,狐狸洞前有一栋建筑精美的宫室,是专程用来接待贵客所用,若是没有贵客来便空置在那里,眼下正好被他一家借去嫁女儿,张灯结彩一番后,看着倒也挺像个样子的。
紫鸢进门时和二婶娘撞了个满怀,婶娘一脸忙碌疲惫之色,见是她来了忙让她进去陪陪堂姐,新妇出嫁难免紧张。但紧张到大哭不止,着实也让这个身为人母的觉得忧愁不已。
二婶娘出去之后,紫鸢撩开帘子进了内室,果然看见堂姐正咬着一方帕子哭得伤心。颇有些感慨,坐在她身侧心有戚戚焉:“虽说婚假是情爱的坟墓,但若能入土为安,总比暴尸街头要强,节哀节哀。”
一旁安慰着的喜娘听着这话差点吓破了半边胆子,忙让人去端了圣水来,面上也不敢数落帝姬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只得鼓起腮帮子用柳条枝子沾着圣水在房间里来回撒,驱驱她刚刚带进来的邪气。
三堂姐抽噎道:“我不是害怕嫁入,我只是……只是有点紧张……”
紫鸢一副无所谓样子道:“有什么好紧张呢?时辰到了一方帕子往头上一蒙。帕子下是猫是狗都不知道,又怕个什么劲?”
堂姐被她这番言论给震撼到了,生生将眼泪给憋回去了,憋气看了这个不怎么会说话倒很会捅刀子的堂妹良久,想是也对她安慰人的功力死心了。干脆用帕子胡乱把花成一团的脸给擦了,让人打了水进来洗脸,准备重新上妆。
婚假时的首饰佩饰都是事先搭配好的,堂姐作为待嫁娘被人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打扮,紫鸢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刚打算到后厨溜溜偷块喜饼来吃,被堂姐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难得露一次面。这么快就想跑?今天好不容易让我逮住你了,过了今天你想见我可就不容易了,还不赶紧给我老实待着,一会儿跟着送嫁一起去九重天上,住一宿再回来,不然我就同你断绝姐妹情分。”
紫鸢倒是不在乎陪着她走这么一遭。只是眼下她腹中空空饿的紧,便扒拉着让她松手,嘴上一迭声道:“晓得了晓得了,我现在饿得快走不动了,容我先吃点东西垫垫成不?”
堂姐闻言松了手:“给我也拿点来垫垫。从昨晚折腾到现在,骨头都快饿酥了。”
外头锣鼓声响起来,是九重天迎亲的人到了,紫鸢将手中啃得乱七八糟的饼随手扔了,堂姐则是把手里剩下的小半块饼一股脑塞嘴里去了,被干巴巴的饼噎得跳脚,紫鸢火急火燎的给她强灌了半壶茶水下去,竖着狐狸耳朵听见那边脚步声越来越近,也顾不得被噎掉了半条命的堂姐喘没喘过来气,扬起盖头给她盖上,半扶半拽的把她给搀到门外去了。
紫鸢作为这一辈中最后一个未嫁的女儿,给堂姐送嫁倒也合乎规矩,她娘看见搀着新酿出来的人是自家女儿时习惯性的紧张了一下,但见自家小狐狸面容恬静大方冷静,又放下半颗心来,趁着男人们同迎亲之人客套之时,将小狐狸叫到一旁去细细叮嘱了一番后才放她一同去九重天。
吉时一到,新娘被搀扶着入了花轿,一干人吹吹打打抬着花轿扶摇之上九重天,来此替人迎亲的司命天君慢悠悠的立在云头上与送嫁的紫鸢说话,一路倒也顺畅的来到了南天门。
到了南天门,司命天君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功德圆满了,新人相携入了行大礼的宫殿,他与小狐狸并肩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去蹭吃蹭喝,冷不防原处竟也来了一行花轿新人,看着与青丘这边无甚差别,只是除了新娘子外没见到新郎官的踪影,入了毗邻的宫殿中,似乎也是为了行礼而来。
拜过玉帝大神又行了三叩之礼,这夫妻礼仪就算是行完了,新郎被众宾客留下敬酒,新娘则要重新登上花轿,吹吹打打在九重天上逛上一圈,与众神宣告同喜。
紫鸢抱着个九珍宝瓶走在前面,出门见两只花轿并肩停着,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哪个是来时坐着的,就又溜到门口去问了掌仪。
掌仪人正被三四个人围着七嘴八舌的问事,好不容易抽出空子来给紫鸢回了一嘴:“青丘的轿子在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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