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雪花凝在长长睫毛上,眉毛上。南宫衍忽觉寒风阵阵扑面而至,他连连干咳。
左思思悠然回转身子,恰是这一转身的刹那,让南宫衍捕捉到了绝美风华,他呼吸一窒,嘴角笑意却越来越浓。
南宫衍迈开几步,精致羊皮靴子踏在刚积雪的地上簌簌作响,惊碎一地严寒。
左思思默不作声。
南宫衍忽然间不知所措,两人都未曾想到再次相遇的地方,竟是在上林苑的望梅园中。
艳丽佳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又觉得遥不可及。眼睛逐渐朦胧,不知是凝在睫毛上的雪融化了氤氲了双眼,还是自始至终左思思都在自己梦里。
南宫衍终究一鼓作气,语声温柔,说道:“思思,一别三年,你可好?”
左思思嫣然一笑,笑声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轻蔑和不屑,她冷冷道:“南宫衍,我好得很,真没想到你就是号令三军的大将军。”
左思思说得难堪,南宫衍丝毫不在意,他自知左思思对他误会颇深,但他俩之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他干脆的说着:“思思,过去有太多误会,如今都已无可奈何。”
左思思冷笑打断他的话:“的确是无可奈何,当初是我识人不清,那时怎么就那么傻,还真以为你被逼上梁山,轻轻松松就让你进了桃花寨,成为桃花寨的入幕之宾,爹爹临死之际还为你辩解,说你是被他们利用了。就是一个被利用了的弱者,将桃花寨连根拔起,杀得他们片甲不留。那晚,桃花寨血流成河,我从没见过这么红,这么绚烂的血河,连鬼神见了也都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不祥之气。天可怜见,桃花寨的弟兄们终究抱团而死,死亦有其所。”突然,她狂笑,戟指指向呆然的南宫衍,义愤填膺:“而你……而你依然锦衣玉食,美人在怀,享着天皇富贵,可他们却在奈何桥前徘徊,生死轮回皆是未知数。”
南宫衍望着左思思苍白的脸颊,似多日未照日光,显得无力,他心疼万分,似一把锋利的匕首亮瞎他的双眼,他轻声叹道:“思思,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我只盼你莫要伤害自己。”
“如今还有谁在乎我,关心我?一个微不足道的晋王妃有谁会在意她的心情。”左思思笑得凄惨,语声微弱,渐渐转为呢喃。
“洛君城。”南宫衍本不想提起自己的情敌,但眼下唯有洛君城能抚慰左思思一颗冰冷的心。
洛君城,呢喃出声,竟化作浓浓的缠绵。
左思思骤然瞪大凤眸。
深入骨髓的相思,顿时袭上心头。
千言万语皆化成唇边的一声轻叹。
南宫衍加重语气,字字发自肺腑:“洛君城还活着。”
左思思笑了,她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身子止不住颤抖,她捧腹大笑,只差跌跪在地上,她笑得连眼泪也挤了出来:“洛君城还活着?可桃花寨已死了。”
南宫衍不忍看向可怜女子,目光移向梅花枝头,淡淡道:“洛君城没有背叛桃花寨,他的出逃,一切都是老爷子的主意。老爷子总有预感,朝廷要将独霸海上打尽,但又不想全军覆没,故出此下策,广散流言说洛君城和官商勾结,把岛内的稀世珍宝倒卖给官商,所以八面通缉叛逃者洛君城。我知悉这件事,也是在朝廷收服桃花寨后才想通的。”
南宫衍一面说,一面观察左思思的脸色,说话时字斟句酌,不愿造次。
左思思愕然,她始终想不明白青梅竹马的洛君城竟是狼子野心,玩弄桃花寨的一片深情,至此才恍然回神,他不惜成为兄弟手足眼中的罪人,也要为桃花寨保留实力。
左思思跌坐雪地上,冰雪泅湿了她的袍服,她未觉着冷,她怀着满腔热血,感激的望向苍天,岁月待人不薄。
“你有没有临阵倒戈?”左思思逼问俯首的南宫衍。
南宫衍幽深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倏忽而逝,但他却轻声笑了:“桃花寨是我的第二个故乡,在那里有我真正的朋友和手足,还有好心的老爷子,我从未想过要背叛桃花寨。”
南宫衍忽然对天发誓,神色庄重:“我,南宫衍,南朝九王爷,红梅作证,苍天有眼,南宫衍昔日若是背叛桃花寨,对桃花寨痛下杀手,将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死后投入炼……”
左思思见南宫衍发如此毒誓,急忙膝行至南宫衍面前,用纤纤玉手堵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
南宫衍伸手握住左思思的小手,引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膛,深情道:“我的心不会说谎。”
如此煽情的语言,羞得左思思垂首,只怔怔盯着撒开裙角边的绣花。
两人沉默半晌,一道冷厉目光远远投来,偏殿连廊下站着一人,冷冷看着望梅园中情浓处的这对璧人,瞧着他们的身影,不是夫妻却伉俪情深,实在讽刺。
南宫衍搀扶左思思起来,他低头伸手拂去左思思鬓边的雪粒子。
左思思不自觉地抚上方才南宫衍触过的地方,展颜笑了。
四目对视,彼此都在彼此眼中,老朋友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南宫衍关心道:“思思,你在晋王府过得好么?”
左思思笑得云淡风轻:“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如今还有得选择么?”
南宫衍再次握住左思思的玉手,笃定道:“若是在晋王府过得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带你离开。”
左思思不怒反笑:“离开去哪里?南宫衍是南朝的端王,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