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吃过饭,悦娥忙完厨房的活儿,又到婆婆屋里说起了这事儿,徐父在一旁听到了,对老伴说:“这三周年也是大祭,让悦娥多拿点儿钱置办祭品,去的时候再让保金借个板车送送悦娥,也好有个照应。”
徐母不耐的应着:“知道了,多大点儿事还用的着你说!”
又张嘴骂儿媳:“都啥时候了还不让人歇息,净知道张嘴要钱,明儿就不能说?”悦娥只得回自己屋里,搂着大妮儿歇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徐父早早就赶去上班,家里只留婆媳俩人收拾家务,老三徐保金还没起床。
悦娥一直等着婆婆给她买祭品的钱,可一直到下午,婆婆都没有提这事儿,悦娥有些着急,明天就是爹的忌日了,自己不能在等下去了,就又去跟婆婆提这事儿。
这会儿家里只有婆媳两人,徐母亮开嗓子就大骂:“钱,钱!就知道要钱,成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的,让俺们老徐家白养活你这不会生娃子的猪,你还有脸往娘家拿钱!”
悦娥只觉得婆婆的吐沫星子都喷到自己脸上了,若是平时婆婆这么骂她,自己早就俯首认罪了。
可今儿这事儿关系到自己爹,悦娥难得硬气了一回,低声跟婆婆说:“娘,去年俺就没赶上祭奠俺爹,今年是三周年,也是该大祭的日子,您就让俺去一趟吧。”
一提起这事儿徐母又是一肚子的火,当初要不是因为悦娥生了个病秧子,三天两头要去请大夫,这大儿子哪会因为给大妮儿看病的事跟自己怄气?
想当初自己这大儿子多孝顺,从小就知道帮着干活,家里被批斗那会儿,一听说村里要开批斗会就背着自己往外躲,可自从娶了媳妇,每日里回来就知道对媳妇问长问短的,哪关心过自己?
徐母越想越生气,打定了主意不给她钱,说的话也愈发难听起来,:“你那屎盆子往谁身上扣呢?哪个不让你回家奔丧去?自个儿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成日里就知道勾引俺家儿子,你有这本事也该自己挣口气,给俺家添个带把儿的,可就会生赔钱货,俺可告诉你,这次你要再生个丫头片子,就甭想在俺们老徐家呆着!今儿要钱没有!要祭奠你那个绝户头的爹就自个去,别让俺老徐家的人跟着沾晦气!”
徐母说完又吐了口吐沫,跺了跺脚出去串门子去了。
李悦娥气的浑身哆嗦,半晌没说出话来,直到徐母走出去老远,她才反应过来,摊在椅子上不吱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徐欢在娘肚子里偷听,直感叹自己这未来娘亲这回又是完败啊,这婆媳俩的对战,就好比世界杯上让中国男足对战桑巴军团,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只有被玩的份啊。
哭了一会儿,李悦娥又站了起来,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她想好了,自己一定要回娘家祭拜爹爹,哪怕是空手回去,也要到爹的坟头上哭一回,悦娥怕两岁的大妮儿走不动路,只得先拉着大妮儿到邻居家,托付邻家大婶儿照看一下,等她奶回来就给带回家来。
李悦娥安置好了大妮儿,就急着上路了,一路上低着头赶路,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才回过头看,见是跟自己娘家一个村的董玉珍。
董玉珍家里最近也忙,她正想着等忙过这一阵子,再去看看李悦娥,没成想在路上遇到了她,见挺着大肚子还走这么快,忙喊住了她。
董玉珍见悦娥停住了脚步,不由责备她:“悦娥,你咋那么不小心呢,都这么大肚子里还走那么急,这是要去哪儿?”
悦娥不想跟董玉珍多说,只低着头回应:“没啥,娘家有事儿,俺回家一趟。”
董玉珍听她要回娘家,就好心劝她:“啥事恁要紧,悦娥你现在月份可不小了,可别走那么远的路,就是要回也得让保兴送你回去啊!”
悦娥笑着应道:“保兴这两天不在家。”玉珍听了皱着眉说:“要不让俺男人拉板车送你吧?”
悦娥谢过了她的好意,只说自己走走歇歇就行,自己上路了。
躲在肚子里偷听二人对话的徐欢这才知道,自己这娘亲竟然是要回娘家。
这可真叫人意外,她原想着李悦娥这么懦弱的性子,这回被婆婆骂得这么狠,肯定不会祭拜她爹了,没想到李悦娥这次竟出奇的拗,看来真是个孝顺、重感情的女子,徐欢对李悦娥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李悦娥娘家的村子名叫荷花里,紧挨着徐家村,不过这村子里并没有荷花,也不知传了多少辈村子都叫这名儿,大伙儿也习惯了。
悦娥挺着大肚子走走歇歇,直到天擦黑才到自己娘家,到了院子门口,这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眼泪不觉又掉了下来,喊了一声:“娘!”
李母正在厨房忙着做饭,听见有人喊她还以为是自己二闺女从菜地回来了,在厨房应着:“回来了,快去屋里洗洗,一会儿就摆饭了。”
一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家大闺女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站着,惊得她把手里的锅铲都掉到地上了。
“你咋现在回来了呢?”又往后看了看说:“保兴呢?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悦娥勉强笑着说:“保兴到市里学习去了,明天就是俺爹的忌日,俺等不及就自己回来了。”
李母想到孩子他爹,也不由得抹起了眼泪,又怪闺女行事鲁莽,一边拉她进屋,一边责备着:‘你这傻闺女,就是再着急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这都快生产了还挺着个肚子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