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煜也是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爵,道:“秦楼越被流放到芈连去了。君上此举,真是令人心寒齿冷。”
百里沉默片刻后抬首道:“哥哥,派人沿途暗中保护秦将军吧。”
“为何不是杀了他呢?”百里煜笑问。
此番冷遇后,若秦楼越对颉国心生怨恨,像他那样胸怀将才韬略的人,如若得别国君主赏识,给他雄兵灭了颉国也不奇怪。
昭离知道他所指,笑着摇头道:“秦将军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你如何知晓?”
“太子深知秦将军为人心性高傲,不愿披枷带锁的受辱,便求君上特赦,连这点小事都为他考虑到了,可见两人的确是倾盖相交的朋友,秦将军又怎么会灭了将来属于太子少商的颉国呢?”
“可失去了秦楼越的支撑,太子一党的实力也大大削弱了,你怎么能肯定,将来的颉国之主,一定是少商?”百里煜饶有兴趣的继续发问。
“这就要问哥哥自己,是否忍心看着太子被夺权了?”阿熠笑答。
百里煜温柔的凝视着灯影下妹妹,道:“阿熠,你真的长大了,让人很放心。”
“我什么时候让人担心过了?”昭离笑着反问。
“是、是、是。”百里煜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嘴硬也要喝酒啊。”昭离笑着饮了一爵。
这一夜,两兄妹断断续续的喝着酒,回忆着年少时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直到了夜半子时。昭离终是醉倒,被百里煜抱到榻上,嘴角仍是带着笑意。
此刻的她却没有想到,这看似与寻常无二的一夜,原来是两人之间最后的道别。
第二日她强撑着在卯时醒来,揉了揉欲裂开般的额头,洗漱后与往常一般去百里煜的寝居找他一同练剑。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迹,被衾是叠好的,摸起来一片冷,完全不像有人睡过。
昭离想起昨夜哥哥的异常之处,突然就觉得内心烦乱不已,漫无目的的走了几步,膝盖却磕到书案一角,一支竹简掉到地上。
她将之拾起,见竹简上刻着一行小篆:“不自立于世间,誓不回百里家。”
十月的卯时时分,天还未明。一阵冷风吹来,昭离身子轻飘飘的摇了摇,几乎要摔倒在地,然而终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正厅里,百里孟尝折断手中的竹简,一掌拍向面前的长案,阴沉着脸道:“马上去叫十三弟出动所有黑羽,到颉国通往各国的关隘要道去,堵住他。”
可黑羽军在各处关隘等了一个月,却没能堵住百里煜,回报的时候,百里孟尝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在六国遍贴告示,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逆子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