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苏雨又抢着洗了碗筷。苏雪就说手里的坐垫还有几针就完工了,让他顺便凑这个空歇歇再上山,苏雨也就同意了,却没有去歇晌午脚,而是从一个藤萝筐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这个藤萝筐他保管的很好,放在了衣柜的底层,还用布包了起来。里面只有两三本书,都是启蒙过了的孩子读的,苏雪知道他有空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来读,这两天也见了几次。据苏雨自己说,这几本书是官府来封家的时候他偷偷藏在身上带出来的,和苏雪本来的妆奁里的小首饰一样,是他们最后的家当。
俩人一个做针线活儿一个读书,倒真有了几分居家的闲适来。只是,宁静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很快,苏雪就绣完了最后一针,收拾了针线筐,俩人就不得不去拾柴禾了,苏雨也放下了正在读的书,细心地放回了藤萝筐里。一人捡了几个放在白米饭里蒸熟的红薯带着,兄妹二人就上山了。
雪已经化完了,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去那个盆地找干柴禾,只要是雪薄的地方的柴禾基本上都已经干了,昨天下晌他们就是去的那些地方,才拾了那么大两捆回来。
其实李家庄包括李家庄周围几个村落的日子都不难过,因为背靠大山,冬天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的人家都可以去山上拾柴禾卖,就是刘桥镇上也有一部分人家会自己山上拾,而不是去买。
俩人进了山,就离着不远各自做起事来。忙碌了许久,弯了半天腰的苏雪有些撑不住了,打算长歇一会儿。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扯了些枯树叶垫在屁股下,苏雪就靠着树坐了下来。她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两颊红红的,称的小脸格外清丽。抬头望着阳光,她觉得有些刺眼,就微微眯了眼,拿手遮了遮,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半晌,她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赶忙放下了手,却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不眨眼了。原本白皙的双手,现在整个都有些黑乎乎,那是柴禾上的灰尘沾了上去,才会这么脏。修剪的很整齐的指甲缝里和纹路细细的掌心上,因为拾柴禾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地上而残留了一点土在上面,她看的,就是那些土。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苏雨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喊了她一声,苏雪才抬起了头,脸上再不是平时那种冷冷清清的表情,倒是有些欣喜的神色。
其实她心里远比面上表现的要狂喜数倍,同时有些恼恨自己怎么忽略了这样一件大事,直恨不得拿头去撞树。她冲苏雨招呼了一声,示意他过来。
苏雨有些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他本以为是苏雪不小心刮伤了哪儿,可看她的表情却显然不是。不过他也没多问,乖乖听话地来到苏雪的面前问道:“怎么了?”
苏雪没答话,只是找了根树枝扒拉了起来。翻开了地上的树叶后,挖了一会儿,拿树枝挑了一点泥土给苏雨看,“这边都是这种土壤?”
苏雨看着树枝端头上被苏雪撬起来的,微微泛着黄红色的土,搓了搓手上的灰道:“是啊,整个秦南省府都是这种土。”
“这边有没有人种茶树?”苏雪紧接着问。
“有啊,不过不多,大多都是种些果树。秦南省最边界的泗水县和它周边都是种茶树的,制出来的都是贡品茶。”苏雨老老实实地回答,还用手捻了几下树枝上的土壤,一脸疑惑。
“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苏雪喃喃自语,她有些不敢相信机会这么轻易地就降临了。前世生活在山区的她对于这种土壤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可以种植茶树的山地!
饮茶文化古来有之,这是到哪儿都不变的定律。由于饮茶对于身体有着数不清的好处,包括最常说的提神抗疲劳,对于中老年人的保健作用也被中医所认可,古人更是写出了许多关于茶的著作,《茶经》、《茶疏》都被冠以至高无上的“茶学经典”的尊称。
这样一片适宜种植茶树的沃土,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虽然对于物质的向往,经过前世种种,苏雪已经没有了那种热乎劲,可是这不妨碍她稍微追求一下富足的生活呀!到了a市后的二十年,培养出来的商人血液已经溶入到她的骨血里了。在听到苏雨的话后瞬间复活,不过,她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小雨,秦南省府是不是比较温暖湿润?冬季也不会结冰?”由于专注地想事情,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对苏雨用了平时都直接省略的称呼。
苏雨冷不防被她这么一叫,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呀,就是冬天其实也不冷,今年这种算是比较少见的,最冷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了。”
得到了苏雨肯定的答复,苏雪终于放了心。这里和她前世生活的山村很相像,她老家那里也是田多地少,多丘陵地区。那时候那片山地就被人承包了,全部种上了茶树,制出来的茶叶还被称为“纯天然无污染茶叶”,周围的人都是靠一年采两个月的茶叶养家糊口的,她自小就当了一个小小采茶女,才能读得起小学、初中和高中,长大了些后又靠帮人打零工照顾茶树,存了些钱就去了a市打拼。对于这些,她是最熟悉不过了。
“你知不知道这边的山地怎么卖的?哪里有茶树苗买?”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是苏雪面上还是往常的冷清表情,只不过是多了一丝喜悦而已。她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还有点“面瘫”,大概也是和自身的经历和阅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