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离与柳尚书、周传瑛将军三人同时退出了御书房,和门外刚刚被传唤进去的乔景峰擦肩而过。
郑离身上的冷汗早已经打湿了衣襟,从殿外吹进来的晚风刮在身上,更觉得无限寒意。
柳尚书张了张口,想要和郑离搭句话,周传瑛却手疾,先拉了柳尚书一把,硬是将人搀扶出了大殿。
“老大人,你可不能犯糊涂啊!那个......”周传瑛将军眼色一动,示意仍旧在殿内的郑离:“是皇后娘娘的人,咱们和她搭话,那算是哪门子道理?小心万岁知道,连咱们也一并化作了皇后党羽。”
柳尚书忙笑道:“不会吧?陛下岂是那种三言两语就叫人挑唆得去的?况且咱们兄弟二人究竟对皇上怎样一颗忠心,就算不说,陛下也是明白的!”
周传瑛冷笑:“老大人有个好女儿在宫中做娘娘,可您也别忽略了,太子良娣也是您的孙女!万岁爷心里可闹不懂您是更重视女儿,还是更重视孙女!依着在下说,还是远着丹霞宫为妙。”
柳尚书虽觉得周传瑛有些大题小做,却也还是提起了警惕之心,再见郑离从后面没精打采的出来,便不敢胡乱上前搭话,忙与周将军快步离开了紫宸宫,赶着皇宫宫门落锁前出去。
丹霞宫这边也是急的火烧眉毛,皇后一遍一遍派人去紫宸宫外打听,好容易把郑离接回来,皇后娘娘头一句便问:
“那珠花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萧婉彤之死另有隐情?”
郑离听她这样问便知道,皇后多半猜到了事情的一半,却不敢断定萧家掺和其中。郑离遂将早预备好的说辞讲给皇后听。其中并未隐瞒她孤身携珠花前往袁家医馆之事,因为即便瞒住,事后,皇后也自然会了解:
“万岁爷似乎早有察觉,今日奴婢刚进去,袁家医馆那个小大夫便被宣召进去,阿离不敢狡辩。只好实话实说。”
徐云站在皇后身侧,不失时机道:“娘娘,这么说,萧小主的死全是萧家自己演的戏,亏得娘娘当初还那样抬举萧婉彤!”
皇后现在顾不上失望,她关心的是皇帝对萧家的态度:“郑离,陛下宣周传瑛和柳尚书,难道也为治罪萧家?”
郑离摇头,迟疑道:“听万岁的意思。西北似有战事,大约不会降罪萧家。”
皇后听罢默然,她和皇帝十数年的夫妻,在最被信赖的那几年,她也曾手握重权,对朝中局势了然分明。西北若有大乱。除了萧大将军,并无第二个人可去平定。可看萧婉彤这件事,皇帝对萧家的疑心只怕更重。更不会放兵权给藏有虎狼之心的人。
一面是西夷虎视眈眈,一面是萧家鬼蜮伎俩,皇后实实在在为丈夫捏了一把汗。
她看了看底下站着的郑离,随意挥手吩咐其下去。
徐云见皇后这般举动,忙低声道:“娘娘,您怎么就如此原谅了郑离?要不是她自作主张,将此事弄的沸沸扬扬,陛下不会忌恨萧家。娘娘您也不会陷入这个被动局面!”
皇后心中苦涩,勉强一笑:“你没听明郑离之语?陛下早疑心萧婉彤之死蹊跷,当初查出了御膳房有人手脚不干净。也无非就是个搪塞之语,主谋却未捉出!”
“主谋难道不是英国公?”
皇后摇头:“别说是皇上,就连本宫都不信是武家所为。你没瞧见。英国公刚被责罚,皇上就传召回了武贵妃?一饮一啄,这都是定数!”皇后不愿意惩罚数落郑离,还有第二个原因。她自觉始终没有收服那丫头,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罚,皇后怕没有起到好效果,反而叫郑离与自己离心。
近年来,皇后身边得用的人手是越发的少了。尤其在皇上重掌大权后,皇后越发感到力不从心。徐云忠心不假,但小聪明太多,大智慧不足。云裳更不用说,十足十的笨蛋。
皇后有心调教郑离,却不想操之过急。
且说次日早朝之上,皇上命百官传阅了荇明关守将郭世成的折子。
朝堂顿时哗然。
他们只当与上官家联姻一事有七成准,且宫中已经在商议,命哪位公主和亲,怎料转眼间,上官家就陈兵三万,意图攻打荇明关?
户部尚书忙算计自己手中的银子,去年是灾年,户部出了百万两银子赈灾,国库已经吃力,若此仗一打,户部里那点银子就要流水儿一般淌向西北。
和嫁一个公主出些嫁妆相比,显然后者更便宜些。
工部、兵部这边也没闲着,纷纷核算自己手里有几分好处。
这是文官,武将那里个个却摩拳擦掌,有心在皇帝面前卖弄一番。没有战事,他们这些武将就总矮文官一头。
都是陛下身边的朝臣,凭什么文官吃香喝辣,动动嘴皮子就能卖好!他们武将动动嘴皮子,就会被说成是粗鲁无用?
这上官家若真起兵造势,朝廷必然大规模启用武将,届时就是皇帝不想重武轻文,也由不得喽!
将领们纷纷下跪,请皇帝定夺。
这之中不乏萧家心腹,他们还不知昨晚宫中发生的事情,忙为萧大将军请命,盼皇帝准萧大将军领兵出征,一举荡平西夷贼寇。
皇帝面无表情,置身龙椅之上,冷眼看这些人闹哄哄没个章程。
安盛瞧着万岁爷的脸色,心里急的要死。
这些大人们,怎么就没个能体谅皇上心情的呢?他赶忙看向礼部尚书柳大人和千牛卫周大将军。
二人是昨夜便先得到消息的,安盛猜想,万岁爷那时宣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