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扬起二人的发,缕缕青丝纠缠于一处,迷离二人的双眼,但却不知,究竟是对方迷离了自己,亦或是在自我的逃避中,迷失了自己。
华溪烟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从云祁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鸦黑的云鬓,由于刚才的打斗,已经散乱开来。但是却没有半分狼狈之感,反而多了一分慵懒的美态。
忽然,肩上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华溪烟不由自己的仰起了身子。
“你……”云祁想说些什么,但是薄唇翕动几下,只吐出这么一个字。
华溪烟黛眉蹙起。
“如若我今天不出现,你是不是就要这么躲着我一辈子?”云祁握着华溪烟肩膀的手紧了紧,甚至是有些生疼的意味。
华溪烟面色丝毫不变,似乎那肩膀不是自己的一般。她回视着她,目光沉静而冷然,在月色下有种粼粼的波光,似是一汪秋水,仿佛能将人沉溺一般:“是。”
云祁的呼吸一下子轻了起来,微微瞠大双目,薄唇更紧紧抿住几分。
“云公子。”华溪烟忽然出声,声音轻软地唤他,“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你举世推崇、云端高阳,你自有你的骄傲、你的报复,你的满腹经纶,你的锦绣前程。但是我不是,从一开始遇到你,本就是个意外。发生了那般事情,我也只能说声抱歉。我的身上背负着怨恨愤懑,背负着血海深仇。我不是良善之辈,我的双手不会干净无疑。一个双手会沾满血腥得我,不能再将你……拉入这泥淖之中……万劫不复。”
伴随着华溪烟每一个字的吐出,云祁握着她肩膀的手,松了。
随后他轻笑了起来,如娇花照月、晓月出云,声音也不复刚才的低沉暗哑,而是多了几分清越舒畅。
忽然,他止了笑,不等华溪烟说什么,他便揽起她,飞身而起。
华溪烟心下一惊,条件反射般地环住他精瘦的腰。
她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飞起来的感觉,但是第一次,处于这般高度,看那绵延山峦、树林阴翳尽在脚下,呼呼风声吹过耳畔,脚下除了虚无的空气再无其它——她有些心慌。
云祁看到了她煞白的侧脸,同时也隐隐感受到了放在自己腰处的柔弱无骨的小手在隐隐颤抖,低叹了一声,微微躬身,在她的一声惊呼中,将她打横抱起。
华溪烟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有些惊恐不定地看着他。
“别多想,我带你去个地方。”云祁低头开口,虽然刚才变换了姿势,但是速度并没有慢半分。
他的双臂有礼,稳稳得托住她,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掉下去。微凉的风穿过她的罗裙轻触着她的肌肤,但是这人的胸膛,却是凭的温暖,甚至是他的手心,都有些熨烫的滋味。
忽然间,华溪烟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随后想到什么,唇边居然勾起一个愉悦得弧度。
“在想什么?”
华溪烟眨眨眼:“云公子是多少名媛闺秀的春闺梦里人,多少人想见一面却是求之不得,我如今却是三生有幸公子这般近距离接触,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修来的福分?”
华溪烟不知道她这般半开玩笑的语气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豁达,亦或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窘迫,还是为了自己纠葛繁复的内心找一个宣泄的借口。
云祁低头盯着她,垂下的发拂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激起了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就好。”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华溪烟白了他一眼。
“可你怎知,这般抱着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福分?”
“你说什么?”华溪烟微微抬起了头,努力听清楚他喃喃地念叨了些什么。
“我说你有些重。”
华溪烟黛眉竖起:“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太瘦了?”
云祁冷哼一声:“你好像对于自己的胖很自豪。”
“不是……”华溪烟大有一副好好和他理论一下的态势,就她这营养不良的身板?胖?
但是她想错了,无论她接下来说什么,云祁都拿一幅“你很胖”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是有几次趁她不注意微微松手做出一副要将她扔下去的态势。
华溪烟白了脸,紧紧环住他的脖颈,狠狠地威胁道:“要是你敢松手,就和我一起摔死!”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想和我同生共死。”感受着脖颈处明显重的了力道,云祁凤目中闪过一抹笑意,调侃开口。
华溪烟不语,怎么越说越乱了?
还好云祁有良心,知道适可而止,也不再多说,只是稳稳的抱住她,片刻之后,落在一处空地之上。
双脚终于落到了地面之上,华溪烟依旧有些腿软,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好好练练这轻功了。
“这里是吕梁山?”华溪烟顺了顺自己凌乱的长发,环视着四周问道。
“嗯。”云祁点点头,“吕梁山后山。”
后山?华溪烟凝眉,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有事。”云祁走到一边的树上,摘下几片叶子,冲她挥手,“过来。”
华溪烟走了过去。
她没有看清楚云祁的手是怎么动作的,只是见他双手灵活地翻转着,不过片刻之后,手里竟然多了一把木梳。
用树叶将木板刻成密密的木梳,这般内力,当真是让人惊叹。
云祁缓步走到华溪烟身后,摘下她摇摇欲坠的玉簪,顷刻间,那如瀑的长发像是一条流畅的锦缎,倾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