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突然扯远,绮罗跟李重俊面面相觑。
义兴郡王停顿了下,说道:“就是那个万岁通天元年,帮助朝廷平定契丹兵乱,因此获封报国可汗和无数赏赐的那位**可汗吗?”“我也想起来了...”绮罗两手交握,频频点头:“他姓阿史那,名为环,是骨咄禄可汗的弟弟,当年我跟随商队旅行的时候听闻,他是杀了自己的哥哥才成为**之主的。”
“都说得没错。”太平公主微笑着看着他们:“这位可汗可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得到了朝廷不计其数的赏赐,可是狼子野心昭然若世。他频繁出兵吐蕃和契丹诸国,渐渐又将矛头对准了我们。”“当年默啜恃助唐平乱有功,向皇帝提出和亲的要求,武皇帝便将武延基的弟弟武延秀送了去。”李重俊皱着眉头,转头向绮罗说道:“可没想到那默啜蛇蝎小人,竟以其女‘要嫁李氏?’的理由,将武延秀扣留在国内,不予婚配也不放回,一晃都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绮罗没有急着开口,转到桌边为他们倒上热茶,太平公主接着说道:“那是圣历元年的事情,扣押了武延秀,默啜又借口‘奉唐伐周’,出兵十万,攻袭静难、平狄、清夷等军,陷定州、围赵州,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当时武皇命狄仁杰率兵讨伐,大军未到,默啜收到消息,竟坑杀了掠夺来的平民男女数万人!狄阁老追讨不及,让他逃回大漠北,据说现在已经有了四十万骑兵的实力...”
“如今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李重俊急切地看着她:“姑姑突然提及此人,是否又有军报?!”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刚才寿宴上,你们走后不久就接到急报,说默啜率兵十五万南袭陇右道,抢夺了诸牧监所豢养的军马万余匹,还在周边烧杀掠夺,皇帝勃然大怒,着安北大都护相王李旦为天兵道元帅,独孤讳之迁为亲勋翊卫羽林郎将,封定远将军,率兵二十万前往讨伐。”“独孤将军又升迁了?!”绮罗掩不住惊喜,李重俊眉头却越皱越紧:“大军何时出发?”
“三日后开远门外誓师出征。”太平公主扬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义兴郡王看看绮罗诧异的眼神,下定决心,语气坚定地说道:“姑姑的心思我明白了!我这就进宫,恳求圣上与太子准许我随军出征!”“什么?!”绮罗吓了一跳:“你又胡闹什么?!带兵打仗可不是饮酒作乐,那是眨眼间人头落地的事情!...”“皇叔去得,独孤讳之去得,就我去不得吗?!”自尊心被刺痛了,李重俊恼火的瞪起眼睛:“自太祖太宗开国,凡是想要在朝廷占据一席之位,就必定有军功在身!姑姑说的没错,我乃是庶子,是上不了台盘的狗肉,所以就必须去一刀一枪的为自己争取生存余地!”
“义母!”绮罗心急如焚,转头看着太平:“郡王虽不得志,但是自小娇生惯养,不要说血肉横飞的战场,就连军营的艰苦都难以承受啊!更何况,他又不是相王,能够得到最好的保护和照顾,就这样将他丢到沙场中,那不就是个活靶子,让心怀叵测之人更好下手吗?!”
李令月笑意更深:“说的没错啊,三郎很可能不是死于突厥人之手,而是死在背后冷箭上哦。”
“就算是这样,我也非去不可!”李重俊铁了心,猛地站起身来,转头看着绮罗:“想要成为你的丈夫,给你最有力的保护,我就不能再做一个窝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郡王,这一次,倘若我能够活着回来,就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说着,他便撇下姑姑和绮罗,大步离开了。
绮罗伸手想要阻拦,却只碰到了他的袍角,眼睁睁看着他拂袖而去,一时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平公主冷眼旁观,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情爱乃是蚀骨毒药,你还不明白吗?”“您不要误会...”绮罗顿了下,迅速收拾自己的心绪:“我只是想,假如郡王真的有去无回,那之前的苦心经营便全都付之东流,在朝廷之上,又有谁能够成为我的依靠呢?”
“你不是还有独孤讳之吗?”李令月端起茶杯,看着微微飘荡的水气,冷笑道:“以前还真没有看错他,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可造之材。只要他不会愚昧到因为你跟上官婉儿决断,那就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哥哥自然会谋划...但是,义母,郡王殿下乃是李氏皇亲,他的价值绝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取代的。”绮罗一边说,一边细细斟酌自己的话语。
太平公主扬起嘴角,露出那种总是令旁人心惊胆寒的笑容:“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呢?李重俊放在长安城里,到死都只会是个郡王,说不定有朝一日李重润当了皇帝,第一个便是拿他开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又有什么能力成为你的依靠呢?何不将他送到战场上,倘若就此死了,只能说你赌输了,再找盘棋继续下就行,倘若他没有死...”她身体前倾,像一只狩猎的母狮般死死盯着绮罗的眼睛:“倘若他没有死,这个男人就有可能爬上权利的顶端...做一个郡王的王妃,还是做太子妃、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其中的区别,还需要我为你细细讲解吗?”
绮罗在面纱下紧紧咬着嘴唇,话说到这一步,就算是傻子也听明白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清楚按照太平公主的命令行事,目前看来是最有利于自己的,可是心中总有一道坎,想要越过去,却总是踟蹰不前,脚步灌了铅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