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帅之人,不一定就非要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啊!”
临淄郡王李隆基两手背在身后,激动万分的发表感言:“只要能够精通行军布阵之道,不就可以御敌无虞了吗?!我虽然不是个可以冲锋陷阵的将军,但是我能够成为制敌千里之外的谋士啊,只要将军你能够教给我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排兵布阵,又如何统御全军的方法,我也能够和将军一样,于战场上建功立业啊!”
独孤讳之姿势放松的坐在书案前,手边还放着没有看完的卷宗,就在这位少年郡王冲进来发表言论之前,他本来是准备将折冲府和军营中琐碎杂事整理清楚,按照中书省的要求,好好写一份述职报告的:“郡王,您出身皇家,溥天之下泱泱众生便是您的功业,又何须冲锋陷阵呢?…”
“将军是看不起我吗?!”李隆基涨红了脸,又是痛心又是愤怒的看着自己崇拜的对象,独孤讳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放下卷宗,抬手示意他在自己手边坐下:“郡王,您看过孙子兵法吗?”“看过!看过!”临淄郡王激动得手舞足蹈:“我最喜欢的便是军争篇和行军篇,但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明白,所以想要请教将军!…”“那第一篇始计,郡王是否通读呢?”
这一问倒叫李隆基愣住了,扑朔着眼睛看着他。独孤讳之笑了下:“郡王,末将自小离家,生性顽劣。没有好好读过一天书,十五岁之前连字都认不全,初读孙子兵法,简直就像是读天书般艰难。时至今日还是通读了数十遍,俗话说勤能补拙,可能就要比郡王了解透彻一些。”说着,他便拱手行礼,李隆基连忙还礼:“请将军继续说下去!”
“郡王年少热血,希望能够驰骋沙场、报效社稷,这些心情末将全都能够理解,但是倘若想要成为统兵之人,仅仅关注杀伐之道是远远不够的。”独孤讳之站起身。在陈设简单的书房里缓缓踱步:“孙子兵法首章始计篇,讲的就是庙算之法,即是发兵之前于庙堂之上进行的各种预判和演算,也可以说是整部兵法的综述,‘慎战’是发动战争的基本主张,‘五事七计’是用以预测战争胜负的基本要素,‘兵者,诡道也’则指出了用兵的要领和智谋…一个真正称得上善于用兵之人,在出兵之前就能够预判到胜负,掌控全局而将战争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不是单单武艺高强可以冲锋陷阵,或者精通排兵布阵的谋士就能够称之为善兵之士的。”
李隆基听的两眼发亮,恨不能立刻研墨提笔,将他所说的一一记录下来。独孤讳之回头看着他一脸倾慕的样子,不禁莞尔:“郡王,您现在就先从‘慎战’开始学起吧,从古至今,痴迷杀戮征战的人只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暴戾和血迹,只有厌恶战争、珍惜生命的人。才可能成为一代军神啊。”
“我记住了!记住了!”临淄郡王醍醐灌顶般焕然大悟。兴奋地满脸通红,正要缠着独孤讳之继续请教下去。却听见门外院子里有人大声通传:“将军!哥舒翰回来了!哥舒翰求见!哥舒翰有事禀报!”
听声音是个还在变声器的少年,嗓音嘶哑怪异,应该是比李隆基还要小几岁。他微微皱起眉头,却突然想起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他的郡王府,连忙缓和脸色道:“独孤将军!倘若你还有事,我这就告退了!…”心里期望独孤讳之能够挽留自己,没想到他竟然干脆利落的回道:“十分抱歉,郡王,最近要向中书省提交许多总结文书,事务庞杂,不能够好好招待您,等闲下来末将一定登门拜访,向您赔罪!”
话既然至此,李隆基万般无奈只能够告辞离开了,他走到书房门口,便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站在院子里,他面堂黝黑,乍一看只能见到眼白和牙齿,穿着身褐色的麻布衣服,脚踩麻绳编成的草鞋,沾着尘土和草屑的头发乱蓬蓬的,活脱脱街上混迹的流浪儿模样。看到临淄郡王从门里出来,这男孩被他的衣衫鲜亮和派头吓了一跳,半晌才胡乱行了个礼,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哥舒翰,你到屋里来等!”独孤讳之跟在李隆基身后出来,对那男孩吩咐道,自己对临淄郡王一摆手:“郡王,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不必了!”李隆基连忙摇头,他最害怕会让面前这个恪守礼节的男人感到负担,所以在跟他的相处中,会尽量消磨自己身上的权贵气息,他被他当成一般的郡王,而是想成为他的朋友,哪怕是小弟也好…想着,他便连连后退,独自往将军府的大门口走去:“独孤将军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能找到出去的路的!你忙你的…”
少年郡王一边说话,一边消失在了内院墙外。独孤讳之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带着哥舒翰走进书房,在书案前落座后,他的表情立刻发生了转变,变得冷峻又充满戾气:“我并没有召你进京,突然跑回来,希望你能够给我个很好的理由。”
这男孩虽然不像普通人,在他这幅模样的逼视下会瑟瑟发抖,但是还是身体僵硬,非常不自然的站在他面前:“将、将军!我跟您做事也不是一、一天两天了,当、当然不会违抗军令擅、擅离职守!您给、给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啊!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肯定会、会先传书回来,问、问您的意思…”
“好了好了!”独孤讳之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冲他摆摆手:“怎么这么多年,你这一紧张就不会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