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做不到,就不要拦在我面前,纠缠不清。”
绮罗撇下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是真的爱我吗?还是爱着一个想象中的女子,能与你雪夜倾谈,互相舔舐伤口、自怨自怜?若那是曾经的我,就早已经死在西去的路上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阳谷县主李霓裳,而是木氏商团的绮罗,烦请郡王不要混淆了。”
说完,她便拂袖而去,落下那朵清香的小白花,凄凉的飘落在泥地上。
李重俊僵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他只觉得胸口像被利刃剜去了一块,飕飕直进冷风,让他在这样温暖舒适的夏夜,忍不住浑身哆嗦...
“商团执事?是真的吗?夫人让你做这个?!”
连日来的惊讶之事,比一辈子遇见的都多,金枝都有些疲惫了:“难道是因为你进献的那些奴隶?夫人一开心,就给了你商队的职务?”“二万多钱从天上掉下来,夫人当然开心,我若是个男子,这些钱都够买个狱丞当当了!”绮罗斜坐在马车上,悠闲地晃着马鞭,慢悠悠的行驶在长安街道中。
金枝坐在她身边,连连点头道:“你还真是有本事,木氏商团虽然是女人当家,可自夫人以下还从来都没有过女子任职,你算是独一份啦。”“不过是个小小的执事,干得还不是跑腿的活,倘若有天我有了自己的商团,便给你个管家做!”“白日做梦都不怕羞的,女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最妥,像这样整天抛头露面,又如何嫁个好人家啊...”
送货的马车行至兴道坊附近,金枝便跳下马车,向她挥挥手:“将货物送去东市就赶紧回去,我去台院给马郎送些衣物便回,不要到处乱逛啊!”“你赶紧走吧,别把魂丢在御史台就行啦!”绮罗哈哈笑着,挥动马鞭让马车加快速度,向着东市前行。
已经能够见到东市高墙的时候,街上突然拥堵了许多人车,似乎前面道路禁行。
绮罗跳下车,牵着马一点点往前蹭,行人被推来搡去,正要发作却见是个一身胡服的美艳女子,便都偃旗息鼓,就让她挤到了最前面,只见许多府兵拦在路上,似乎有什么达官贵人要从这里通过。她拉住一旁老者,好奇的询问道:“大爷,圣上要出宫吗?怎么这么大排场?”“排场大是不错,可不是圣上要出宫啊。”老者沉重得出了口气,捋着花白的胡子:“这乃是宰相张大人下罢早朝回府啦,每天都要摆这么长阵仗,又是封路又是限行,叫人怎么做买卖啊...”
绮罗暗自好笑,这满朝上下多少个宰相,倘若各个都是如此,长安城岂不要瘫痪不成?正寻思呢,就见远远过来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
她一眼便瞅见队伍最前面骑在马上的男人,只见他身着墨绿色的官服,肩袖处绣着代表武官官衔的白泽图样,乌冠束发、皂底乌靴;腰佩七尺长剑,垂着鎏金吊饰,随马匹前行来回飘荡,很是威风俊朗,正是那个在木府正堂前与她撞了满怀的男子!
在他身边并行的是个干瘦老头,身着三品以上的紫色文官官服,面孔消瘦干瘪,留着两撇老鼠须,骑在马上一副傲慢得意的模样。看到他,绮罗脚下如同炸开一道响雷,让她从发丝到指尖都感觉到了震颤的麻木,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张光辅!——莫说是过了十年,就算是百年、千年,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够认出来!就是这个人,当年统领五路兵马将越王父子逼上绝路,在博州屠杀了几千无辜充当战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也就是这个人,在越王府门前、在她面前,冷血无情的杀死了她尚在襁褓中的堂弟...
此刻的张光辅,并不知道街边拥挤的草民中隐藏着那般刻骨的仇恨,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的男人身上。他本人是靠着当年平复诸王叛乱的功劳,坐上中书令之位的,因此太明白这样一刀一枪拼出战功的将军,势必前程无量:“独孤将军,今日朝堂之上见圣上对你很是褒奖,恐怕不日就会升迁啊!”
“宰辅大人过奖了。”独孤讳之在马上稍稍躬身,缓缓道:“末将奉命驻北,不过就是抵挡了几次契丹人的零星袭击,就蒙主隆恩调回京城效力,除了拼死报效,怎么还敢有半点贪念?”“哈哈哈,青年得志,还能够如此谦卑,可造之材!可造之材!”“谢大人夸奖,我是一介武夫,不谙进退之道,以后还请大人多多提携教诲。”“提携不敢说,但凭老夫为官几十年的经验,却也是可以帮到你的,以后要常相走动,就能...”
张光辅话没说完,却见前方百姓聚集的街边,突然钻出一辆拉着货车的驽马,挤倒了不少戒严的府兵和周围百姓,直冲到街面上来!其他府兵连忙上前拖住这匹受惊的驽马,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将赶车的女子按倒在地!
绮罗吃了一嘴尘土,心下有些惊慌。出现这样的混乱却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乍见仇人,心绪混乱,揪着马鬃的手越攥越紧,哪知道这畜生吃痛,竟以为是主人在催它前行,当即发足狂奔起来...被府兵按倒跪在街面上,似乎突然让她回到了那个血流成河的晚上...
“大胆狂徒!竟敢阻拦宰辅大人的道路!不想活了吗?!”相府执事上前怒喝道。绮罗艰难的抬起头,张光辅高高在上骑在马上,斜着眼看着她,傲慢的表情如同在看猫狗猪羊。心里的怒火像要将全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