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哄得武皇十分开心,指着武三思对上官婉儿道:“朕有许多侄子侄孙,唯独三思最得朕心,不说他一向忠心社稷,帮着朕平定了垂拱年间琅邪王与越王父子的叛乱,就凭他这份拳拳孝心,都是满朝文武的楷模!”
“陛下所言极是。”上官婉儿一向厌恶武三思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此时也只能低眉顺目的回应。
武三思笑着拱手行礼,让出身边的张光辅来:“陛下,不光是微臣,张大人对陛下也同样是忠心不二,为了辅助陛下保社稷永固,也是花费了不少苦心啊。”“这都是微臣分内的事,梁王言重了。”张光辅连忙弯身下拜,武皇微笑着轻轻点头:“当年你举荐的独孤小郎,确实是员骁勇将才,如今也是官拜五品的游骑将军了,知人善用便是宰相最重要的才智,你做的不错。”
“谢陛下夸赞!”张光辅激动地连颌下老鼠须都在微微颤抖:“独孤讳之的父亲于垂拱年间诸王兵乱的时候,曾经斩杀琅邪王,为朝廷立下大功,我才收他的儿子做了名校尉,谁知这孩子聪明警醒,武艺了得,令陛下垂青有机会立下战功,这都是因为陛下神威圣明,令天下人臣服,微臣不过是蒙陛下恩泽罢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是武氏一生英明,到了迟暮之年,却还是不能逃脱俗套,张光辅这一席话说的她浑身舒坦,心情极好。旁边的上官婉儿听见了独孤讳之的名号,心里突突直跳,按捺羞涩轻声道:“陛下,既然是这样一员猛将,做个武散官未免太可惜了吧?”
“他立战功还朝,按照规矩是要先做升迁,后安排职属...”武皇帝认真想了想,问道:“张宰相,这独孤小郎既然是你一手提拔的,如今回到京城已经数月,你都安排他做什么了?”“回陛下,独孤将军确另有军令在身!”总算等来了想要听到的话,张光辅连忙道:“陛下还记得永昌年间,在扬州起兵谋反的徐敬业之弟徐敬真吗?!”
武皇微皱了下眉:“徐敬真...朕还有些印象,他兄长作乱时他年纪尚小,且并没有实际参与谋反,因此当时逃脱了死罪,朕记得是判了他...”“陛下菩萨心肠,免他不死,发配缔州了!”武三思连忙接话:“可是这厮全无感激之心,不久前竟然杀伤看守,逃出缔州流放地,据说一路向北欲投往突厥!”
“岂有此理!”武皇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桌上,那昂贵又脆弱的琉璃杯顿时化成粉末!
这一声响惊动了满殿宾客,乐工们吓得停止了奏乐,舞姬们也赶紧退到一旁去跪下,百十来号人瞬间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乱说乱动的。
绮罗这才注意到上座发生的事情,连忙凝神张望,就见张光辅跪倒在地,似乎有些惊慌失措,迭声道:“陛下息怒!微臣就是为了此事,才派遣独孤将军前往缔州一路追踪,也就是十来天的功夫,便在京畿道将此人抓获,押解进京!刚才有人来报,已经到了宫门外了!...”“独孤不但可以领兵打仗,同时善断好谋,确是个可造之材!”武三思见气氛不对,连忙挤出笑容来说道:“陛下,有这样一员猛将在侧,又何愁不能将玉宇澄清,四方教化呢?!”
武皇听说犯人抓住了,还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心情便渐渐转怒为喜,见她面色和煦了,上官婉儿连忙在旁道:“陛下,今日乃是宫中欢宴,何不宣独孤将军进殿,一同庆贺呢?您也好当面嘉奖,以为武官模范啊。”“婉儿这话说的没错。”武皇轻轻点头:“既然人已经在宫外了,就让他进来吧。”
随侍的宦官得令,连忙一路小跑的出去传令了。唯独麟德殿中其余的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永泰公主坐在纱帘后面,紧张的攥着衣角,轻声问道:“绮罗,瑞朱,出了什么事?”“公主,似乎是圣上要奖赏什么人,却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瑞朱迷糊的挠挠头,突然一激灵:“绮罗,刚才他们话语中,可是提到一位独孤将军?!”
绮罗正在为这个熟悉的姓氏感伤,听她问到,便点点头:“似乎是的。”“这样子啊,会不会凑巧呢?...”瑞朱吃不准,也不敢多说,梗着脖子向殿门外看。乐工重新开始奏乐,舞姬又开始了曼妙优美的舞蹈,而绮罗此时更加没有了欣赏的心情,满朝上下复姓独孤的人虽不多,却也还是有的,但唯独听到这两个字,总能触碰到她内心深处被铠甲层层包裹的地方,让她立刻伤感起来,那曾经备受宠爱的感觉就如同黄粱一梦,全都终结在了这两个字中...
过了不多久,宦官回来了,站在殿门前大声颂告:“从五品上游骑将军独孤讳之,登殿面圣——!”
“独孤讳之!”瑞朱一拍手,跳了起来:“绮罗,就是那个在街上罚你鞭刑的游骑将军啊!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里又遇见他了...”“想必是很得圣上的欢心,不然也不会让他在朝内的宴席上登殿面圣啊。”永泰公主抬头看着绮罗,却发现她面色惨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殿门口,神情可怖,当时就吓了一跳,慌忙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绮罗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的身体如同秋叶般瑟瑟颤抖,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脚底,让她面前的天地旋转,几乎倾倒。她紧紧盯着那个大步走上麟德殿的男人——他全身披挂着银丝铠甲,绯红的披风上落满灰尘,面带冰霜,英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