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不说暗话,我确是为了公主而来。”
见他将话说开,绮罗便也不再闪烁其词,直截了当的说道:“永泰公主与魏王乃是真心相爱,却因为误会双双下狱,原本无邪的爱情掺杂了重重目的,竟要将这对璧人生生推向死路吗?!大人,我今天来到此处,就是恳求您,求求您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不要眼睁睁看着魏王与公主变成绝命的鸳鸯啊!”
张昌宗的眉尖动了下,脸色有些阴沉,冷冷道:“那日在似锦居见到,你与义兴郡王不是一向交好,为何要到我面前卑躬屈膝,直接找他不是很好吗?我不过是区区散骑常侍,他可是太子的儿子,圣上面前怎么能比得上他有分量?”
绮罗从他的话里听出怨恨之情,稳定心绪缓缓道:“圣上一生开枝散叶,侄子亲孙不计其数,但莲花六郎只有一位。更何况义兴郡王乃是永泰公主的亲哥哥,这件事情上出头,难免有偏私的嫌疑。大人,自古天子怒,血流漂杵,此事稍有不慎就可能掀起滔天巨浪,您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无辜惨死呢?”
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倒叫张昌宗对这个女子更添好奇,将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端详着她娟丽的面容:“我倒想问问看,你一个商道中人,挣钱乃是重中之重,却又为何关注起皇家纷争?难不成是义兴郡王叫你前来,求我帮助吗?”“义兴郡王一向心高气傲,就连我此次行为都并不知晓,又如何令我来向大人求助?”绮罗毫无惧意,不亢不卑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当年在商团为奴的时候,永泰公主并没有轻视与我,温言暖语待我不薄,在我心中,早已视她如姐妹亲人,才这样恳求与您。”
她用双手拄地,额头贴着地面,深深弯下身子:“无论是永泰公主还是魏王,都是心思纯洁之人,与朝堂纷争全无干系,他们只是相互爱慕,却因为误会在殿前冒犯了圣上,虽然有错,可错不致死!大人,您置身庙堂之上,应该知道这种感情在锦衣玉食的皇宫里,是多么的珍贵又脆弱,这种生死相随的决心,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所以今天,就算是犯下对您不敬的罪责,我也还是要一再请求您,求你救救他们!”
张昌宗直起身,靠在椅背中,冷冷的看着面前俯首拜倒的女子,又将目光从她身上缓缓挪到桌面上摆放的木盒,那里面盛放着的琉璃小马,仍然是晶莹剔透的样子,泛着淡淡的微光,一直照进他心里…片刻之间,他转过千百种念头,脸上依旧没有过多表情,将双手拢在袖口里,慢悠悠的说道:“我没有办法对你承诺任何事情,但是礼物我还是收下了。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你我都各安天命好了…”
从散骑常侍府中出来,走下台阶的时候,绮罗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幸亏等在外面的金枝搀扶及时,她才发现由于久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双腿疼的钻心。金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怎么样?张大人说了什么?他愿意帮忙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此刻若是一口答应了,我才该要担心呢。”绮罗叹了口气,在金枝的搀扶下坐上马车,两眼看着窗外,显出几许倦意:“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至于在圣上面前求情,解救公主与魏王这件事情,就要莲花六郎自己掂量,如果他能够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才可能完成,但如果他觉得此事百害而无一利,那我就真的全无办法了…”
金枝握着她冰凉的手,又是担心又是忧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这样陪在她身边,随着马车缓缓前行…
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两匹马跟在后面,离得不远不近。马怀素骑在马背上,偏头看着另一匹马上的义兴郡王李重俊,只见他面色凝重,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打从一开始跟踪绮罗的马车来到散骑常侍府邸到现在,他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叫马怀素心中实在忐忑,忍不住开口道:“郡王,木小娘求助张昌宗,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这样能够救回公主…”
“你不必劝我,我不是那种心思狭隘的人。”李重俊终于开口,语气沉重:“我只是觉得厌烦了,真的烦透了…”“您…您是指什么?”“就是我自己啊。口口声声说着要成为她的依靠,却始终是一个只会聒噪无法成事的小孩子,一旦有事发生,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往来奔波,甚至要处理我做下的烂摊子…”他紧紧攥着马缰,指节微微泛白:“马惟白,你是台院史上最年轻的端公,就连圣上都对你赞不绝口,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够成为她的依靠呢?!”
马怀素一向与这位郡王交往不深,却听过许多关于他fēng_liú倜傥、不理正事的传闻,乍一听到他如此痛心疾首的真心话,不禁愣住,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却还是抖擞精神,正色说道:“郡王,臣乃是布衣及第,蒙皇恩浩荡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不才,可既然您问到,臣便斗胆说上几句。”
原本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指望能够听到正经八百的回应,李重俊稍有些惊讶,转头看着他:“请说,我洗耳恭听。”“臣幼年时在乡间,见百姓家中男子耕种,女子织布,鸡司晨、狗守夜,周而复始,和谐井然。于是便明白了,这世间阴阳之道便是各司其职,对庄户人家而言,良婿便是善于耕种的好手;对商贾人家而言,良婿便是善于理财的精明人,而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