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屋子里的女人们从极度惊吓中恢复过来,便传来震天响的擂门声。
“快开门!”李重俊丝毫不顾身份,亲自在门外喊道:“医员请来了,快让我见见绮罗!...”
李仙惠惊喜莫名,连忙要去开门,却被金枝一把拦住:“干什么?快让三哥跟医员进来为绮罗治伤啊!”“医员可以进来,义兴郡王不行!”这个商团的新罗姑娘从未有过的勇敢和坚定,虽然刚刚得知绮罗的惊天身世,但她并没有像瑞朱一般呆傻在原地,而是更加慎重起来,她快步走到门边,隔着木门对外面的李重俊说道:“郡王,绮罗如今高烧不退,情形很是危急,让医员进来吧,您请在外稍后!”
“我也要见绮罗!”义兴郡王火冒三丈,若不是身边的武延基拼命拉扯,早就一脚踹进门里去了:“金枝,你好大的胆子!赶紧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姑娘乃是待嫁之身,衣冠不整,岂能让男子入内!”金枝满头冒冷汗,还是坚定的抵住门,高声道:“倘若郡王执意要进来,那就踩过奴的尸首,或是这般拖延时间,叫绮罗的状况更加危急吗?!”
“你...!”李重俊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里有闲心再跟她斗嘴,转身便拉过来个干瘦苍老的白发老头,将他贴在木门上:“看见了吗?!医员到了,我不进去就是!你赶紧开门,让他进去给绮罗瞧病啊!”
金枝打开一道门缝,让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又将门死死关上了。
瑞朱帮着医员给绮罗号脉、验伤,永泰公主将金枝拉到一边,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绮罗倘若真是阳谷县主,那便是我们的骨肉之亲,我三哥本来就对她偏爱有加,却为什么不让他进来看看她,要活活将他急死啊?!”“请公主宽恕奴...”金枝低下头,颊边湿淋淋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不管绮罗是何身份,她总归是个女子,公主不是没有见到,她的脸...她的脸成那个样子......”
李仙惠紧紧咬着嘴唇:“瞎操心!我三哥绝不是见她毁容便会心生厌弃的人!”
“奴并不是在质疑郡王。”金枝抬头看着她,眼里满含泪水:“公主,将心比心,倘若您的面容变成这样,是愿意叫魏王猝不及防见到,还是自己有所准备再去面对呢?”
听她这么一说,永泰公主恍然大悟,不禁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要是让绮罗知道,三哥在她昏迷的时候见到了她这幅模样,依着她那样心高气傲的脾性,恐怕会很伤心的。”“谢公主体恤...”金枝说着,转头看着在床前忙前忙后的医员与瑞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全化作一声长叹......
深夜,似锦居众人早都累的人仰马翻,魏王护送永泰公主回去了,留下瑞朱跟金枝照看,李重俊本来也想要留下守护,却无奈收到宫中召唤,叫他与太子一同进宫早朝,只得早早回府更衣准备...在这一片静谧漆黑的夜色中,就见绮罗所在的厢房点着一盏昏黄的烛台,年迈的医员斜靠在床边打瞌睡,满屋弥漫着草药的味道。
绮罗的高烧在医员针灸治疗、悉心看护之下渐渐消退,却依旧没有醒转过来,她平躺在床榻上,受伤的一侧脸颊用棉布轻轻遮蔽,渗出丝丝血迹,身体上其他地方的伤口也都包扎好了,却没有能够减轻她的痛楚,就算是在昏迷中,她还是不断轻轻摆头,皱紧眉心,偶尔发出轻微的呻吟。
独孤讳之从窗户外悄无声息的跳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从窗口到床边,区区数步之远,他却仿佛总也走不完,脚步跟灌了铅似的,直到他单膝跪倒在绮罗床边,才想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忘记了呼吸。昏迷中的女子显得异常痛苦,独孤讳之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握住,就如同儿时,每当她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溜进闺房,就像这样轻轻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再次安然睡去...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绮罗的眉头渐渐放松,表情变得安详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独孤讳之看了眼一旁酣睡的医员,这老人家年事已高,又被这样折腾了半夜,早就睡得不知今朝明夕;又转头看着床榻上的绮罗,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小心翼翼的掠过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心疼的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如果眼下她是清醒的,自己还有没有勇气面对她...只要一想起来,这个被自己当街鞭打、视如草芥、亲手送给上官婉儿虐打刑讯的女子,竟然就是他赌咒发誓要挚爱一生的公主...他就感觉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也喘不上气来......
“裳儿...我怎么那样蠢呢...”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撕心裂肺的痛就如同当年以为她葬身火海,如今却是他一手造成了她的苦难,如果她便这样一睡不起...他自认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但他无法面对那样的结局。独孤讳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刀柄沾着他侧腹伤口崩裂时渗出的血渍,他将刀尖冲着自己的心口,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绮罗的手,深吸了口气,便准备运劲刺下......
“哥哥.....”床榻上突然传来一声呓语。独孤讳之全身一颤,连忙睁开眼睛,俯身查看:“裳儿?!”
绮罗的眼睛微微睁着,却不是完全清醒,她梦游一般目光飘忽,痴痴的看着他:“...哥哥...身上疼...”“裳儿乖...哥哥知道...”就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千锤百炼的硬汉,独孤讳之还是瞬间红了眼眶,他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