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帝在台上文绉绉地说了一番话,大意是说:天元朝多年以来疆土平稳,百姓安居,多赖众将士保家卫国的热诚。此番演武,希望众将士表现出最为优秀的状态,弘扬天元朝的尚武精神。最后,永熙帝介绍了一下前来观赏的重臣,先是太子文衍、五王永弘、七王永熙和八王永彰等王室中人,接着是泰武侯苏观海、文成侯承玄、左相卢慎元、右相侯敦义、兵部尚书原峄和礼部尚书刘道望。
听到太子也亲至观演的时候,苏简倒是没什么奇怪。她以前和苏筠闲谈之时,曾经听苏筠说起过,今上膝下空虚,深恐太后溺爱,使太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因此亲自教管,听说颇为严厉。听到兵部尚书原峄的名字,心里琢磨了一下,心想:难道原征是林字营中仅次于我的官二代?想着,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原征,只见在她身后跪着的原征一片平静,全无异状,连头都没抬。苏简回过头,想了想觉得不像,也就抛诸脑后了。
就在苏简胡思乱想了片刻之后,永徽帝已经讲完话,传令官大声道:“众将士,起身!”
此令一下,众兵刷地一声,立了起来。看台上诸位见各营军容都非常齐整,但是由于之前单膝跪地的时间太长(大概有一刻左右),不少士兵都选择稍微松快松快双腿,略微活动一下。只有林字营与雷字营两营,说起立便起立,立正之后,便纹丝不动。永徽帝见了,对这两营印象大好。由于雷字营本就是皇帝的亲兵,因此,在首回合军容军姿表现这一项上,林字营大占便宜。
众将士起身以后,演武并没有马上开始。传令官扯着嗓子,开始宣读一份文件,却是关于本次演武的规则的。
这份文件大体上说,演武分成两个部分,先是由各营自行操演,按照平时在营中操演的内容演练即可。每营可表演半个时辰,表演的顺序按风林火三营依次而出,雷字营不参加这一部分的操演。这其实也有些道理,雷字营常年来一直作为皇家护卫,并不参与类似其余三营那样的练兵。
演武的第二部分一经宣布,立刻引起了各营中低低的议论。这一部分四营都有份,内容是通过抽签决定两两对阵,模拟实战。各营士兵所持的兵器都是教学用的兵器,全不开刃,上面涂有石灰,各士兵身上中三记兵刃就立即倒地算是阵亡,如果还“活着”的士兵身上有超过五点石灰则将被判出局。
这种演习貌似在天元朝史无前例,规则一经公布,各营将士免不了低低地议论起来,整个校场便沉浸在一种奇异的嗡嗡声之中。
苏简面对狐疑地望着自己的陈去华摇了摇头,她心里虽然有点抱歉,因为她并没有付出什么努力向自己的哥哥与祖父去打听这次演武倒底演些什么,但是,出题么,总免不了要出一点偏题怪题的对不对,那么出了偏题和怪题,还会一早透露给你说,嗨,我今天出了一道偏题。没有这个道理么。
传令官喝令:“各营肃立!”这种嗡嗡声终于小下去,校场又重新恢复了悄无声息。“风字营入场!”又是一声传令。
校场依然是寂静的,可是过了片刻,众人都感到了地面的那一丝震颤。
那是一种整齐划一的震颤,它撼动人心的力量在于众人尚未听到或者看见任何动静,逼人的气势就已经席卷而来,让在场的每名将士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来了!”
是的,风字营的骑兵来了。
远远地,校场的最远端出现了一片黑云,伴着地面升腾的烟尘,转瞬便逼至眼前。只是,此刻校场之上尚且不闻马蹄声的的,只有那快速逼近的震颤,将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喉咙口。
只有一瞬。
一声呼哨,那种震颤马上便消失了。烟尘散去,众人方才看到风字营骑兵的真容——
五百骑黑色的骏马成两个方阵整整齐齐地立在校场中央,静默着,没有一匹战马嘶鸣。马上精壮的黑衣骑士静静地手执缰绳,上午的阳光照耀着他们身上的盔甲,反射出一道道炫目的金光,几乎迷乱人的视线。
人如虎,马如龙。
偌大的校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静默着,看着眼前的战阵。苏简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都要从胸口跳了出来,她甚至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冲到头上,手心开始慢慢变得湿热起来。
全场依然安静着,一个将官,慢慢登上校场一侧高高的旗语台。全场数万人瞩目着这位将官,而他却依然不徐不疾地登台。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苏简看见他唇边分明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
那名将官站上旗语台,向着校场中的战阵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在那一刻,校场中的骑士们,举起手中的兵刃,整齐划一地喝道:“风字营麾下骑兵——谨——尊——号——令!”同时,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开始嘶叫起来,有一些竟然欢快地原地人立起来,马背上的骑士紧紧地握着缰绳,铁腕一勒,马儿便原地落下来。
这时,这名将官手中的令旗轻轻挥出,一瞬间,场中的人与马立时静了,刚才的呼喝与嘶鸣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将官手中的令旗反手一挥,场中的骑兵马上有所反应,分成左右两队,如两片墨云一般,寂然无声地小步跑到校场两边,结阵立定。
这时,在围观的众人才发现这些高大战马的四蹄都被厚布包裹,因此在跑动之际,除了一开始令围观众人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