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夜色里,他们缓步而行。
陆玦突然这样说:“遇到事情只会逃离,你就是这个样子么。”
心口好似被巨大的石块砸出一条缝来,凌钰生生止住脚步,借着宫墙外微弱灯光望住陆玦:“你这样想我?”胸口上下起伏,她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你眼中,我就是这个样子?”
陆玦并不说话。
凌钰质问:“你回答我。”
“没有什么,是孤误解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出来又还要逃避。”
陆玦沉默不语,他希望的是她的坚强,她的反抗,而不是她的逃离。但事已过去,再说这些都已无用,他不想再多费唇舌,“如果你要离开,孤可以帮你。”
“不必了,我不用陆公的帮助,我也不要离开这里。”算是负气的回答,她不想再受他施舍,如他曾经说过的,从此相逢成陌路人。
义无反顾往前走,凌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转身,她目露疑惑地望着陆玦。这里到西苑很远,从宴会上离开他并不会走这里的。
“随意逛的。”陆玦淡声回道。
凌钰不可能会信,“方才还有一个男人是不是,他是谁?”
深邃的双目朝她凝来,陆玦曼声轻言:“一个下人而已。”
牢牢凝视着他,这一身渊睿与沉稳在告诉她,他有秘密,这秘密只关乎于梁肆启与天下。凌钰不再问了,“你是怕我告诉天子。”
“孤从不会这样想。”
“子陆……”寂静无声里,她突然轻轻这样唤。
沉默转瞬即过,陆玦道:“什么。”声音里一股柔色却不经意泻出,他还是无法做到对她冷漠相对。
凌钰哑然。她并不想说什么,只想再这样唤他一次,他声音里的柔缓带着妥协,她听在耳中会觉得从前都是自己做错了。可是从前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做错了,况且,她不愿低头。
“不用再送了,你走吧。”转身,凌钰已先离开。她亟亟走在夜色里,穿透昏黄灯光坐上马车离去。
梁肆启每一日都会与小扶桑呆上好久,从回宫到现在的几日里。他见凌钰的次数比以往少了太多。凌钰也会去看望小扶桑,但黎嫔在场,她有些觉得自己打搅了别人之间的那种和睦气氛。
此刻又在黎嫔的宫殿。凌钰只小坐半刻便起身离开。
梁肆启突然将她叫住,“听阿允说你想出宫去玩几日?”
凌钰敛眉福身:“有过此意。”
“寡人最近忙得很,得下次再带你同去吧。”怀抱着小扶桑,梁肆启看也不看她,曼声说道。
凌钰就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多谢天子,那妾告退。”
出了门,凌钰在路上遇见梁肇启,他道:“我恐怕也帮不了你,哥哥……”
凌钰微笑:“天子已与我说起了,无事的。我也不想去了。”
安静看她,梁肇启微有愧色,“是我没有帮到你。”
凌钰摇头道:“我确实是不想去了。”再去还有什么意思。从那晚与陆玦的相遇后,她就已经不想再去了,他说的那一句话深深打击了她,不是自暴自弃,她在开始静思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阿允。今日天色很好,你陪我去南厢把移植几颗树苗到央华殿吧。”
梁肇启轻轻一笑:“有幸。”
他们先去央华殿的庭院中开垦出一片地来。再去南厢小心移出那些相思树苗。凌钰不太放心,一路跟着宫人,还不忘嘱咐:“小心,别折断了。”
话音刚落,凌钰却是一愣。
她没有留意前面路口有人走来,那是陆玦与云初九还是一国小王,他们三人往这边走,见是她命的人,忙先让了道。
渐渐沉静下来,凌钰走上前道:“多谢三位小王相让。”
云初九道:“珍妃是种什么苗子,这是什么花?”
凌钰淡笑:“随意栽种几棵花草而已,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知晓陆玦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树苗,他都已不在乎,还被他撞见她紧张的神情,多丢人!
庭院中还养了其他花草,凌钰只种了八九株树苗,怕长得太高太显眼让梁肆启不悦。
思及好久没有去见过胡姬,凌钰避开左右宫人悄悄去往静湖享宫。
胡姬见她很兴奋,抓住她的手道:“天子有了子嗣,真好真好!”
凌钰被她的欣喜激动感染,不觉也因她高兴起来,“夫人,我们坐下说吧。”
“太高兴了了,姐姐若能知晓肯定也很欣慰!”
凌钰的笑容忽然敛下,“夫人,我曾听允王说起,前王后好像并不喜欢天子。”
胡姬的笑容也渐渐收起,喟然一声道:“因为前胡王不喜欢姐姐,所以连带着厌恶天子与阿允。姐姐一心想求得胡王的喜欢,将天子与阿允交给我,就这样渐渐与孩子们疏远了。只是姐姐临终之前却才知道后悔……”胡姬凝眸远处,叹道,“自古天下有哪个母亲不爱孩子呢,天子不懂,所以恨母厌父,姐姐撒手人寰,早已弥补不了这份亏欠。”
凌钰安慰:“夫人不要再难过,天子虽然不喜父母,但他却很疼爱这个孩子,他都高兴得不得了呢!对了,天子喜欢扶桑花吗?”
胡姬微顿:“你为何突然这样问。”
“不是啊,天子将小王子取名扶桑,我只是感觉奇怪而已。”
胡姬身体一颤,凌钰就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她能感受到胡姬的异常,“夫人,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