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宫殿只有凌钰一人,辗转躺在床上枕下似有硬物,她伸手去摸,冰凉的触感灌入掌心,指腹摩过凹凸的纹路,她怔住。这是玺令,那一夜陆玦曾说过将玺令给她保管,她一笑置之,不想他竟然放在了她枕下。
他什么时候放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外面月光很亮,原本还在街市上游玩,此刻却已回到了王宫。今夜注定是失眠的,凌钰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睁着眼,想到今夜过后这世上就再无梁肇启此人,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会恨他强迫她,恨他让她被陆玦误会,但是他确实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伤害她的事,要去帮他么?
不可能的,陆玦不可能会放过梁肇启的!
彻夜不能眠,陆玦也彻夜未归。第二日天才亮,凌钰便去了宫殿找陆玦,秦全说他还在睡,凌钰走进寝殿,陆玦正睡得沉。她放轻了脚步,静静看他一眼,她转身准备出去。
不过这一转身惊醒了陆玦,他叫住她,声音有些哑:“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吵醒你了?”凌钰回身走到他床前,“你再睡一会儿吧,你何时睡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陆玦已经坐起身来,抚着额闭目养神。
“卯时初刻。”
“才一个时辰啊。”
凌钰惊讶:“什么一个时辰,你才睡了一个时辰?”
陆玦点了点头,下了床来,他伸展双臂道:“你替我更衣吧。”不过依旧闭着眼。
凌钰摇头:“你再睡会儿吧,是我不小心吵到了你。”
“不睡了,既然回来,那就让秦全去通知今日早朝吧。”
凌钰知晓劝不动他,只能替他穿戴好,她问:“你一直都在天牢?”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她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陆玦的回答。
原本闭目的他倏然间睁开眼,望着凌钰沉顿了半晌。“是。”
心中一紧,凌钰只装作平静地问:“哦,那你处死了他么?”
陆玦只一瞬不瞬望她,久久没有出声。凌钰等不下去,只转身去拿他的头冠。
“我还没有处死他。”
双手险些颤抖得摔掉了他的头冠,凌钰心中突然涌出欣喜,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是不希望梁肇启出事的。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她只将他当作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友人,她确实不想他出事。
回身,凌钰替陆玦戴上了头冠。“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杀掉他么?”
“他昨夜险些丧命。不过却机智地救下了自己,但我已用了严刑……”
“为什么要用刑,他如何‘机智’?”
“梁肇启告诉我魏庭准备攻打顺远,他布置下了局,只有魏庭与他才能解开其中机关。”
凌钰惊住,诧异问:“什么局。什么机关,为什么只有他们二人能够解开?”
“就是梁肆启曾经将我引入朱雀街的机关,那时我与万军险些丧命,是你父亲及时通知了我,不然以我之力肯定不能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破得了那些机关。”
凌钰震住:“你是说魏国也同样布下了那样的机关,若打起来随时都可能大伤我军元气?”
陆玦沉重地点头:“我不想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沉吟着,凌钰问:“可是梁肇启说的是实情么,你真的信他么?”
“他的两万兵力被魏庭强行收编,那些机关就是他参与设计的。他是梁氏后人,会懂这些并不让人怀疑。虽然我不敢全信。但我不能不防备。”
凌钰的心凉了,方才还在庆幸梁肇启没有事,但是转眼他就再一次威胁到了陆玦。踟蹰着,凌钰望着陆玦欲言又止。
陆玦扶正了头冠大步出门:“我去早朝,你且休息吧,我一会儿命人去将别院的东西都收拾过来,这个夏天确实热,委屈你了。”
“不会委屈……”声音渐渐变低,陆玦的步伐太快,已经走出了门去了。
凌钰在原地怔了好久,她其实是想说她或许可以劝说得了梁肇启,不过陆玦是不会同意的。如果她去劝服,那么昨夜撞见她被梁肇启强吻的士兵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议论她这个天子侧妻。
她不能让陆玦受难了。
顺远并不提倡用酷刑对待犯人,因为梁肆启从前最爱用酷刑,陆玦建国后就废掉了许多残酷的刑法,赢得百姓一片叫好。而此刻对待梁肇启,却是陆玦开国以来第一次用的最严酷的重刑。
凌钰只是听闻这些消息,她没有去天牢看过梁肇启。
因为知晓了魏国这一诡计,陆玦整日都忙碌在军政当中。他再难抽出时间来后.宫,陪凌钰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又是满空星辰的夜晚,凉风习习送来清爽,凌钰一个人去了摘星台静坐。她在秋千上坐了好久,一个人索然无趣,索性下了楼准备回宫。时辰还早,路上遇见忙碌一天出来乘凉的宫女们,她们连连像凌钰行礼。走出很远了,前处庭院中也有夜晚结伴乘凉的宫女们,她们的嬉笑声传来,自然是聊得十分开心。
只是往前走得近了时,凌钰的脸色渐渐不对,脚步也不由沉下。
“你不知道珍妃是谁?作贱的奴才,瞎了眼撞上我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了,竟然也不知道珍妃是谁,那是一个被前朝梁天子蹂躏不要了的女人,你知道现在她现在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吗?”嚣张跋扈的声音尖厉响起,周遭也传来窃窃的低笑。
凌钰双目泛出利光,满腔怒火在烧,她前朝妃子的身份竟然还会再次被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