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九并不赞同凌钰的想法,却也没有否定,他只静望着她,好久说道:“可是你有知道大哥是如何想的,他为了寻你走遍胡几个小国,动用了许多精力。你可知,大哥曾在城郊发现一具被烧焦的女尸,所有特征都与你符合,大哥曾以为你死了,我也以为你死了,但是……”说到此处,他竟有些哽咽,却狠一吸气说道,“但是我与大哥还是相信你不会就这样没有了。”
听到这些话,凌钰只会辛酸,发生的都已不可倒回,她转身,不愿再听,“过去就过去了,你再提又有什么用,你我的想法终究是不同的。初九,我们相识一场,何必仇敌相对,从今后若有缘分,还能再如从前友善,若无缘分,便各自好散。”
“阿钰……”云初九睁大双眼看着凌钰,“这是你说的话吗?”
凌钰闭目,所有从前的美好都在此刻淡却了,云初九心中,她或许已经是一个庸俗的女子。“天子在前方狩猎,你身为诸侯不能离开,快去吧。”
没有再看身后,只听好久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离开了,云初九走了。
一阵风过,后背森冷,凌钰静立原地好久,只能吐出长长一口气。本想转身离开,前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响。那一群群小黑点逐渐放大,为首的梁肆启御风而来,黑发凌空翻飞,难掩一身王者之气。
他策马朝凌钰这边奔来,身后跟随诸侯百官,陆?也在其中。他跟随在梁肆启左侧,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凌钰身上,马上的身姿是挺拔威仪的,却终究让人看出一股落魄。
瞬间,凌钰猛地转身离开。
快步步下台阶,她想要回殿中躲开的想法却被梁肆启扼杀。
“爱妃,寡人带你一睹我胡国男儿马上的风采!”
“妾不会骑马,天子大可不……”话未说话,梁肆启已策马停在凌钰身侧,俯身将她抱上了马背。凌钰一声惊呼脱口,措手不及,只能紧拽住梁肆启的手臂。她坐在他身前,紧贴他怀中,心有余悸,“天子放我下去吧,妾真的不会骑马。”
“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寡人怎会让你受伤,你放心就是。”梁肆启得意一笑,调转马头往林中策去。
凌钰慌张之下瞥见身后的陆?,他已没有再看她,只跟在梁肆启身后履行一个臣子应尽的责任。在别人怀中与心爱的男子相见,凌钰心底百般难受,只将头扭转开,不想再看。
梁肆启一路策马带她奔入林中,举弓箭射击,稳稳命中前处奔跑的狍子。血光四溅之下,凌钰忙一闭眼。她不喜欢看这些血淋淋的场景,这一幕让她想起与梁肆启初遇时的场景来,他也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射死王姐,逼迫她就范。
“真是胆小,这就不敢看了?”梁肆启当然不知凌钰的心思,他今日颇为开心,大声命令身后,“去把那只畜生捡回来,寡人要在山中多打些战利品,爱卿们今夜就在此山用膳得啦!”
在山中用膳,吃这些动物的柔?
凌钰想到这里,胃中泛起一阵恶心。梁肆启却没有察觉,还在说道:“又射中一只,快去捡来,快去捡来。”前边的侍卫已经一窝蜂去了,他这一呼,那些侍卫只得再倒转回来去另一边捡。
如此周转有些麻烦,忽听陆?道:“臣下去,天子稍安。”
凌钰微愣,陆?已从她身侧擦肩,她垂下眸子,避免这四目相对。梁肆启的轻笑在凌钰耳边响起,似嘲讽,似不屑,似捉弄。她不明,抬眸看他,只见他已抬起弓箭往前方射去,凌钰却惊恐地睁大眼睛。
——梁肆启举箭的方向正是陆?奔去的方向,而陆?将背后放空,这一箭足够稳稳扎进他身体要他的命。凌钰失声脱口:“不要——”她猛地伸手想抓住梁肆启手上的弓箭,但这千钧一发时刻,箭已离弦,嗖一声凌空划向前方。
凌钰绝望地摇头,失了呼喊。
离弦的箭划破长空往前方飞去,但却没有落在陆?身上,箭羽从陆?腰侧擦过,稳稳射中前处林中奔跑的一只野兔。
惊魂一刻,幸好无险!
凌钰后背渗出冷汗,周身冰冷得泛出颤抖,她脸色煞白无血,目光牢牢锁视着前方的陆?。他恍若没有发觉,只勒马停下去捡地上的猎物,再去前处捡那只野兔,回身恭和一笑,“箭头深入土下,臣难拔出,天子好臂力。”
这是凌钰没有见过的陆?,温和的,谦逊的,用一脸微笑对待梁肆启,敛去了周身所有的势力。而凌钰也看不到那一份势在必得,只看到他的恭敬。
这个男人能屈能伸,凌钰竟在此刻深深感动。
这感动却也透出淡淡心疼,凌钰收起情绪,怕被梁肆启撞见。
只听梁肆启朗声一笑,“寡人臂力不好,眼力更不好,方才差点射伤陆公,寡人愧矣。”
“天子过谦。”陆?也笑,恭敬谦逊。
“陆公肯当奴人,亲自替寡人拾捡猎物,寡人甚为感动啊。”梁肆启一脸唏嘘。
陆?再次将脊背低下,“天子严重,为人臣,自当为天子效忠尽力,这是臣下应做的。”
梁肆启深望陆?一眼,大笑点头。
凌钰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话语,但却知晓她爱的这个人有魄力,有勇气,是能忍能屈的男子汉。情不自禁看向陆?,凌钰唇角浮起一抹浅笑。
“爱妃方才好像很惊恐的样子。”浑厚的一道声音将凌钰的思绪打断,梁肆启漫不经心道,“爱妃是担心寡人,还是担心陆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