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说他患有精神疾病吗?”范瑄瑄稍加婉转说,“我可以提供一个方便,将他送到我们精神病院治疗,这样对患者有保障。你们也可以到那里看守着他,不会让他跑掉。”
就在我刚才躺着的床头那个位置叭地响了一声,一串清脆地音乐响起,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而又轻柔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太平间门口停下。
“请问是谁按了呼叫器?”一个姑娘语速很快地说。
“李倩,给这个叫左焰的病人做个转院登记手术。转到市立精神病院。”范瑄瑄的声音对着门口说。
“这人还活着吗?范大小姐。”那个叫李倩的姑娘显然认识范瑄瑄,知道她是范院长的女儿。
“嗯。”
“好的。”
那姑娘迈着匆忙的步子向走廊远处走去。
两位警察还在据理力争。瑄瑄以确保病人生命挡了回去。
李倩的轻柔脚步声走进房间,空气里哗地响了一声,那是纸片抖动的声音。“给你,大小姐,转院手术。”
“患者还有一件物品登记在册吗?”范瑄瑄问。
“是的,一个旧背包。”
“帮我拿过来。”
“我先叫护士帮你把病人送到120急救车上。”
“那好。”
走廊里响起轮子与水磨地板磨擦出的声音。稍近一点还能辨认出里面夹杂着几个人轻柔的脚步声,应该是几位护士小姐推着移动床向这边走来。这些声音流畅地转进太平间,停在我身边。
我听见护士小姐们娇喘起伏的声音。
我被抬起来放到移动床上。
我的身体开始在脆弱的空气里平行移动,轮子的咕噜声在走廊里回荡。
“走吧,两位警察大人。”身后传来瑄瑄的声音。
“嘁,真是见鬼了!”郭真超冷笑了一声。“瑄瑄小姐,你不应该做医生,应该改个行。”
“去做侠客。”他的搭档尹文彬不无嘲讽地补了一句。
轮子在走廊里继续滑行。
我像一片虚脱的羽毛,轻轻地在空气里滑行。
我想到自己已经被无情的解雇,还被两位混蛋警察莫名其妙地诬陷为精神病患者。心里充满愤怒,想要大声骂人,却连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
我想起一个道理:一个人没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真的是很可怜,一旦出了事,就只能听任别人的摆布。我又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段很经典的话:从小到大,我学了很多道理,却仍然发现自己活得很悲剧。
我知道,接下来,这两个警察一定不会放过我。
他们也想抢夺我那幅诡异的古画吗?
庆幸的是,现在我的背包即将转交到范瑄瑄手上。
我想开口说话,请她不要交给那两个土匪一样的警察。
我必须要把我的意愿告知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可我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想我得想个办法。
我的身体被担架移到空中,又放到一块又冷又硬的金属平台上。
“给,这是他的背包。”李倩的声音在脚头响起。
“放在这边。”范瑄瑄的声音在我头顶50公分的地方响起。她就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
“瑄瑄小姐,哦该叫你范医生,”郭真超的声音从车厢外传进来,“我们明天就派人到你那里去。今天晚上你就费点神帮我看住他。”
“你看他这个样子有可能跑掉吗?”瑄瑄说完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警察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把他的背包给我跟他保管。”郭真超说。
“这里面有什么凶器吗?”瑄瑄说。我听见我背包的拉链被拉开,接着是她的念叨:“一个已经摔烂的平板电脑,一部相机,一截断笔,电磁,充电器……哎呀这是什么啊,啊哟是牙膏破了。你们看吧,里面没有凶器,全是些生活用品。你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不对。应该还有一样东西。”这是尹文彬的声音。
“哦,里面还有一个夹层,你们还要看吗?”瑄瑄说。
夹层的拉链嗞地一响。
接着是瑄瑄充满嘲笑地声音:“身份证,编辑证,游戏卡,还有钱……哎哟,简直是一笔巨款,375块2毛……”
“给我看看。”郭真超说。车厢的底板哐地一响,整个车子都晃动了一下。他跳到车厢里来了。我听见背包上的帆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竹筒呢?那幅古画呢?”他的声音充满诧异和失落。
对了,我的古画呢?
我的背包与车厢的金属地板撞在一起,发出砰地一声。它被人恼火地扔在了地上。
车厢后门哐地闭上了。
车顶的喇叭呦呦呦响起。
我感觉身下的车轮在飞速旋转,身体向前冲出去,就像在冰河里冲浪,寒气逼人。由于胸口被锐器划开一条将近十公分的口子,流了不少血,虽然是在三伏天里,我的身体仍然感觉很冷。
车子行进到一截搓板路上,车轮不断被石头抛起,我的思维也随之变得疯狂——天啊我又变得一文不名了——是哪个王八蛋偷了我的画——真该把它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