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蓝靛,横纹疙瘩堆成;发若焦黄,乱蓬捧螺双角。滴溜溜两眼乌珠,白多黑少;光溜溜一身黑肉,筋爆皮粗。喝喏全无体统,称呼只有哥尊。看他今生绝似鬼形,前世定然鬼脸。
柏坚看了,不胜惊喜道:“我昨夜若没些手脚,险不着了你的手!”王信笑道:“若不是我劫来,怎得哥嫂上山?”说罢便牵过一匹空马,请柏坚坐了,一齐回到山寨。
张氏、庞氏见了柏坚,方才放心,便商议去救花茂上山。柏坚道:“前日吕通入城,大约狱中事不消记念。不如我连夜去请了杨幺哥哥来,他还有智谋,庶不失算。”众人俱说道:“若得他做主,行事便有次第。”柏坚即自起身。游六艺因说道:“我今何不使人悄悄请了邰元来,一则相助,二则使他得见杨幺,免得两处想念。”遂打发人去。
这柏坚下了山来,即星夜往岳阳投奔,果不几日到了柳壤村来,问了住处,遂一径到门声唤。原来杨幺正在堂中与人坐谈,忽听见有人在外,连忙走出。却见柏坚到来,满心欢喜,迎入堂中。柏坚放下包裹,便要下拜,杨幺使他先与那人相见了,然后与柏坚施礼。遂述别后“被人误传虎伤,父母闻信痛苦成疾,见面惧疑再生,百般服药调治。幸喜老父如旧,老母尚未全安。日奉汤药,真令杨幺寝食俱废。”
不一时茶过,遂又谢前日的事情,并问花茂、吕通以及来意。只见柏坚忧形位里,只点头唯诺。杨幺见了不胜惊讶,因笑了一笑道:“莫非贤弟有甚衷曲,疑虑外人,不敢吐露?我此处并无外人。贤弟你道这位是谁?就是我当日对你三人说的何能兄弟了。”柏坚听了方才欢喜,忙立起身说道:“原来是何能哥哥。小弟错认了外人,百忙里只不敢说。”何能也立起身笑道:“相逢直率,便觉无味。”两人重又拜见。柏坚方将花茂之事细细说出:“特来请哥哥商议救取,又着人去请邰元相助。”
杨幺听了,大惊了半晌,方说道:“谁知这虎竟做我们会合分离!”何能道:“分离才是会合。”杨幺因对何能说道:“难得你来会我,同在此处。我今母病未安,急切不得去助力,又事不宜迟,你今代我去走遭。”遂入内去备出酒肴,三人同饮,细细商议了一番。何能即便收拾,杨幺赠送路费。二人拜别,送出村外。因对柏坚说道:“你可与我拜上游、滕二头领,何能此来,胜百倍於杨幺。他熟悉孙吴,遭当末世,不愿与奸佞为伍,甘与杨幺结为弟兄。我今荐举上山,展其才略,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山寨立见兴隆。我杨幺当拭目以待。倘后有机缘,必来看汝弟兄。再与我传言邰元,说我想慕如渴之意。”
二人拜领别言,一路紧走,又不几日到了山上。柏坚先入寨去,将杨幺因母病不得自来,并若何能言语,细细述知。三人听了大喜,遂一齐将何能接入厅中,说一番爱慕,商议一番救取,共结了弟兄,遂备酒畅饮。
过不一日,早报邰元上山。五人一齐出迎,又是一番欢喜拜结。共是六人,分列坐饮。柏坚、何能、王信将邰元细看,只见他生得:
天庭广阔,地阁丰隆。身材七尺上下,腰围八胯有馀。面不粉而带白,色不怒而常青。年轻道是宦室fēng_liú,力大称他将门种类。千杯不醉,疑是酒色齐来;半语投机,实系生死可共。
三人看完,暗暗惊喜。柏坚将杨幺想慕之情述出,邰元不胜感激,亦自述思念之意。六人说得投机,饮得快畅。何能便定计:“着滕云同众看守山寨,只带二百名小校埋伏半路。我五人入城,劫了花茂出来,接应上山。”众人听了,齐说有理。
到了次日,正要起身,忽有探事小校飞报上山道:“不可起身。即今三府官兵齐来剿捕,不日就到。”何能问道:“是那三府官兵,为甚便来?”小校道:“只因两月前劫了钱枢密的财宝,钱枢密着落地方官追究。这天雄山是武昌、岳阳、长沙三府相连,共起五千人马,星夜杀来,望早准备。”何能听了,即一面挑选五百小校训练,设立五色旌旗,又一面添设险要。因说道:“如今拒敌事在旦夕,必须着人入城打听花茂消息。”遂唤两名能事小校,吩咐而去,然后领众下山分立寨栅。
不一日官军俱来,见有了准备,也自立寨,密排鹿角。何能见了,对众弟兄说道:“我今乘其远疲而攻,实兵家取胜之道。但我今不欲示之以强,而欲示之以弱。众弟兄各宜依令。”游六艺、滕云、王信齐说道:“我往日三人霸占天雄山,兵到即敌,无不取胜。今日有了邰元、柏坚两位哥哥,怎么反畏怯起来,这是什么缘故?”何能道:“往日官军只不过府县几名都头、捕尉,今日是三府合兵,军必有将,动必有纪。且闻你往日勇力,今日之来,必有谋算,岂无准备应敌?我今五百人而敌五千人,岂能一战而遽能使其败走哉!我今示之以弱,非弱也,欲成吾计耳。明日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管教成功。自此,天雄有磬石之安,不敢易言进剿也。”众人听了大喜。
到了次早,两边鸣金擂鼓,喊杀连天,各出阵前。只见那官军阵上,旗帜鲜明,刀枪齐整,门旗影里,盖着三顶伞幔,罩着三位官员,在那里指挥将士。不一时三声炮响,两处战鼓齐敲。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