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的睡去了,连做的梦都不安生。堇南又梦见了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梦中开始下雨,瓢泼般的大雨从天而下,天与地陷入一片灰暗之中,梦境还原了那日在东街菜市口的情景。
堇南躺在床上,时不时挣扎一下,口中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汗水濡湿了她的额发,她并不知道那个噩梦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第二天醒过来时,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如塞了铁块一般,显然是没有睡好的结果。
堇南之所以会大清早醒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从门外传来的噪音。
不知是谁,一大早就开始诵读“之乎者也”了!
堇南由于没睡好,这会儿脾气大着呢。她忽地跳下床,飞快地穿好衣服,冲去房去准备会会那个扰人睡眠的人。
可等她跑到院门口,薄雾弥漫的前方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然而……那念诵的声音忽远忽近,一直还在……
堇南就不信这个邪了,没人哪来的声音,难不成是鬼么?
就是鬼,她也要将它揪出来!
堇南循着声音往前走,清晨有些凉意,她揽住自己的胳膊,聚精会神的捕捉着那个人的声音。
那是个年轻的声音,在清幽的早晨,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可无论那声音如何空灵优雅,把人吵醒了就是不对!
不知不觉,堇南已走到了思君园,她走进去,念诵声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一种折磨人的声音。
堇南以她自己的经验可以判断,那是初学古琴的人捣鼓出的声音。
四处一寻,她确定声音的源头就在墙的对面。
堇南一直好奇,淳于府隔壁住的是谁,这会儿又听到这种咯吱咯吱的琴声,她觉得自己找到知音了。
瞅见一颗树干粗壮的柳树,她搓搓手,像只小猴似的刷刷刷地就爬了上去。
堇南坐在一根粗一些的树枝上,低头一看,在隔壁那家的庭院里坐着个穿绯色衣裳的姑娘,那姑娘面对摆在她面前的古琴,正不停地抓耳捞腮,模样烦躁不已。
“嗤。”堇南捂住嘴偷笑,她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可看到那个朝弹琴女子走过去的妇人时,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只差将金子镶到衣服上浑身金灿灿的妇人,不是陈氏是谁?
再看那个坐在古琴面前的姑娘,不正是淳于容么……
自从来到金麟,从马车上下来后,一直没有见到陈氏母女的面,堇南还暗自窃喜过,心想她们肯定住得很远,至少与淳于府隔着几条街。可此时看到的,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她脆弱的小心脏上。
今后可有得烦的了!
堇南苦着脸,身下的树枝突然“吱”了一声,想必是树枝已经不堪承受她的重量,都已经被压弯了。
陈氏母女显然也听到了这声响,正东张西望看是什么发出来的。
见她们马上就要仰头朝自己这方看来了,堇南压低身子想要爬下树去,不料经过她这一动弹,树枝“啪嗒”一声,不幸地折断了。
堇南忍不住低呼一声,还没落地,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开始疼了。
爬树失手,她也算经历过好几回了。可这次不同以往,同她亲密接触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堇南睁开眼,同她对上的是一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可是,那双眸子显而易见的几分戏谑之色,让她从一汪清泉中清醒过来,她知道来者不善。
接住她是那个叫林肆风的少年,不用看他的脸不用听他的声音,但看他那双眼睛,堇南便可以将他认出来。
整个淳于府中,有胆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人,除了林肆风这小子以外再无他人!
堇南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此刻已经从他的怀中挣脱下来,跳到几步开外,同他对峙着。
“大小姐早。”林肆风身穿白衫,手握书卷,稍稍欠身行礼道。待他重新直起身时,俊逸的脸上似笑非笑,只道:“千金果然千斤,小生领受了。”
堇南眨巴着眼睛,思量着他这话到底是何意,半响才品出些味道来。
好生无礼!好生狂妄!
她气得憋红了脸,瞪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道:“这儿是我的地盘,你不吭一声闯进来,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哦?”林肆风两眼往四周一扫,目光又回到她的身上,“那就算小生得罪了。这府中还有哪些地儿都是大小姐的地盘,不妨这会儿都说出来,以免小生以后冒犯了。”
堇南听他这么一说倒发难了,想了一会,伸出两只胳膊往空中一划,得意道:“这儿,那儿,整个淳于府都是我的地盘!”
“大小姐这么说便不对了。”林肆风不慌不忙道,“女大当婚,大小姐再过几年嫁出去便也是泼出去的水。从这方面说,你和我一样,都是这府上的客,只是长客短客的分别。”
“乱……乱讲!”堇南瞪圆眼睛,心想这小子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什么歪理他都可以说出来。看到他手里握着的书卷,她二话不说抢过来,拿在手上粗略的翻了翻,便可以确定他就是打搅自己睡觉的罪魁祸首。
“我说是谁大清早的念诵诗文,原来是你!我这儿的鸡还没叫呢,你就在那儿叽里呱啦的!你……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你那儿的鸡还没叫,我这儿的鸡都开始啄米了。”林肆风从堇南的手中取回书卷,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