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淳于府开始密谋行动时,朝云寺内的堇南却还一无所知。
她一夜都没睡好,做早课时也是心事重重的,拿着一卷经书翻来翻去,半天也没读出一个字来。慧圆看不下去,就将她赶出大殿,让她面壁思过不说,还将她的早膳免了。
堇南对着一面光秃秃的墙,没有半分怨言,一站就是许久。她在心里打鼓,虽说她跟淳于崇义的关系已经坏到了极致,因为巫氏从中作梗,也因为淳于崇义做的坏事,父女两之间的隔阂日渐加深。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淳于府的人,当淳于府面临威胁时,她不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可是她身在荒郊野岭,虽与戚莲隔着一堵高墙,她逾越不了,只能暗自着急。
一直站到早课结束,突然看到一群接一群的尼姑往戚莲住的小苑走去,她忙拉住一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告诉她,昨天夜里,小苑墙头的花盆碎了一只在地上,因为里面住的是皇宫中的人,主持怀疑有人觊觎美色想要越墙干出什么违背纲常的事,便令寺里的尼姑把守在小苑四周,墙里一队人,墙外一队人,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小苑里。
堇南闻言,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她感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想起阮娘说过,眼皮跳十有八成是要发生什么祸事了。
她用手蒙着眼,过了一会儿,当她将手拿开时,眼前的景象混沌不堪,走过去的几个尼姑是颠倒的,她们的脚行走在天上,头却摆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她拼命地揉着眼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
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殊不知,是因为她在朝云寺休息不够,吃得也都是清汤寡水,又加上忧虑过度,她的体力早已透支了。
当她像目光里见到的那几个尼姑一样,脑袋挨到地面上时,只听一阵纷乱错杂的脚步声……
之后,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
黑黢黢的四周……
她抱着手在寒风中艰难前行,好冷……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她哆嗦着嘴唇,不知走到哪里才是头……
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仰头看去,借着白雪反射的光,隐隐约约中,她看到那是一个人的胸膛。
目光上移,那人眉如剑、目似星,脸上挂着一个温暖平和的笑,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对方并没有躲开,而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好温暖。
就如抱着一只火炉,她周身暖暖的,甚至……还有些灼热了。
当身子受不了灼烫,她从那人怀中挣脱出来时,对方缓缓地张口。
“快逃。”
她赫然惊醒,睁开眼,满眼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火光。
屋外有尼姑的喊叫声。
“走水了!走水了!”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要逃跑,可她竟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整个人软绵绵的,根本起不了身。
“救命……”她的声音很微弱,刚喊出口,就淹没在尼姑们的叫喊声中。
烈火噼里啪啦地炸响开来,隔着窗,可以看见一团团火光不断地朝屋子这方袭来,她脸色煞白,浓烈的烟味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用被子捂住口鼻,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
火势越发不可控制,虽然尼姑们都赶来救火了,可是一转眼,火舌已经舔破窗纸,窗纸一点即着,一个火圈赫然出现,火势顺着窗口往四面扩散,眼看木桌也已经被点燃了,一团烈焰轰然在屋内燃起。
堇南惊慌起来,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濒临死亡了……
可是以手背为例,她知道被火灼烧有多么的痛……她害怕……就这么死在这里……
屋外响起慧圆的斥骂声:“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人,你们不肯救人,老身去救!”
“主持——”尼姑们纷纷劝住道。
堇南拼死命地挪动身子,“啪”地一身,她坠到地上,摔得她不由地咧嘴呼痛。
屋内已是浓烟滚滚,烟进入肺腑,让她又是一阵猛咳,脑袋胀痛不堪,就如被人塞了石块进去似的……
就在她快坚持不住时,一只黑鹰倏地钻入火圈,穿过满室浑浊的烟雾,一把提起她,带她逃了出去。
从火圈钻出去的那一刹那,看着那噬人的火舌近在眼前,她不由自主地蜷了一下身子,以为自己多少会被灼伤到,可那只黑鹰却突然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就像保护幼崽一般,黑鹰用他的背和双臂护住了她——
她安然无恙。
当飞出去时,她看到黑鹰背上的几团火焰时,她惊呼而出。
与此同时,屋子外面的尼姑们尖厉的声音又响起了起来。
“刺客!是刺客!”
刺客?堇南脑子里刷地空白一片。在飞行过程中,她抬头看了一眼将自己救出来的人。
黑衣人蒙着面,但面巾一角被风掀起,她看到的是一个——方方正正下巴。
师父……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哀凉。
飞出朝云寺后,刚在一条山间小径处落下,黑衣人蓦地倒地,痛苦万分地在地上滚了几下。
只听一阵车马的响声,堇南瘫在地上,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时——她赫然一惊。
是钟大哥!
她想让道罹逃走,可为时已晚,钟离已经看到他们,他快马加鞭冲了过来,还在马上就拔刀挥向道罹——
道罹腾地从地上爬起,他手无寸铁,光用铁一般的臂膀挡住钟离凶猛而来的攻击。
看着钟离一招比一招狠,挥刀的频率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