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婶夫妇俩对看一眼,谁也没有出声,显然是都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些隐情。
“呵——”
忽然,有人发出声轻笑。
水心侧头,诧异的看了眼慕容白。
慕容白端坐在那,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回望着水心,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不是水心近两个月来一直与慕容白朝夕相处,太过熟悉他的声音,否则她自己也不敢肯定,刚才那声笑就是他发出来的。
那笑,明显带着轻蔑,还有些幸灾乐祸,实在不像是慕容白这种性格的人会表露出的情绪。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慕容白,见他又摆出那张冰山脸来佯装无事,水心在心中冷哼一声,暂时懒得与他计较。
反正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时间与他慢慢磨,早晚会把他的所有秘密都从那张蚌壳一样的嘴巴里撬出来的!
丢给他个大白眼,不再理他,水心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方大婶夫妇俩。
见她转过头,杜慧娘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水丫头,这些……都是真的吗?如果照你所言,那我爹他们根本就是自己寻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杜慧娘很想问,却不忍问出口。
其实即使不问,答案她也很清楚。
对于那个个性耿直、以君为天的爹来说,为了国家、为了明君,他确是会选择这样做的人。
以自己一族人为代价,换取大魏国黎民百姓的平稳生活,他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可是——公平吗?
这样做对那些毫不知情,无辜枉死的族人们来说,这样公平吗?他们愿意吗?他们甘心吗?!
杜慧娘苦涩的摇摇头,想不出答案。
方大叔见到妻子的脸色。嘴巴里也尽是苦涩。
他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是他自己在面对这样的抉择时,是会选择自己的族人,还是会选择百姓?
紧握成拳,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最后,他也一样摇摇头,没有答案。
难,太难!
有个姓范被贬的老头应滕子京之请,借重修岳阳楼之际大笔一挥,写下了“忧天下之忧而忧。乐天下之乐而乐。”这样的句子,抒发着自己远大的抱负。
却不想,他自己实在是官运不济。被贬之后再被贬,赴任途中病死异乡,到最后仍是壮志未酬,抱负成空。
时至今日,又有着多少人被这“君臣礼仪”四个字给压的喘不过气来。沦为权利争斗之下的弃子?
水心是个局外人,站得远些,自是也看得更为清楚些,更是免不了心中长叹,“我想,杜老将军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侍君以忠’,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为各自的家族留下条血脉。”
“哼!忠?”杜慧娘冷笑。“就为了这个‘忠’字,让三个家族几百口人人头落地!皇帝老子的这个忠字,到底要沾染上多少人的血才会甘心?!”说着话,一掌拍在桌子上。
水心眨眨眼,没有讲话。
她不是皇帝。她自是不懂天子的心思。
可是她却清楚,人站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眼光与处理事情的手段也自是会随之不同。
她是做生意的,所谓的“买卖”二字正是有买,也有卖。
买的人拼命的想便宜,卖的人却是越贵越好。当利益产生了冲突,很少人会顾及到旁人。
水心表情冷静的看着杜慧娘,继续道:“当时那种情况,即便是他们不同意配合,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不去皇后寝宫一事,后宫几百双眼睛都在那盯着呢,那些嫔妃、贵人们的家族也早就得到了风声,那份密奏就算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杜老将军他们在朝为官几十载,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意怎么样,不同意又怎么样,有区别吗?还不如一口答应了,也好讨价还价,求皇帝看在他们忠心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赶尽杀绝,为自己的家族留下条血脉。否则,你们真以为,你们会有如此的好运,能够躲过后续的追查?”
看到杜慧娘还在不服气的瞪着眼,水心暗自撇嘴摇摇头。
心说难怪当年这些事杜老将军他们不敢与后人讲。这些人的脾气也太直了,只会有勇无谋的吃大亏,最后落得个白白送死的下场。
他们呐,嘴巴里虽然怨着、骂着,却还是根深蒂固的遵守着“忠君之道”,太过相信皇帝的仁慈与所谓的皇恩浩荡。
迂腐,迂腐到家了!
水心这厢在心里念叨的高兴,那边杜慧娘夫妇俩可满不是个滋味,心中波涛起伏,恍惚似在梦中。
特别是杜慧娘,这些年虽然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隐姓埋名,隐居山上,连脾气秉性都改了,终日只能躲在厨房中,不敢抛头露面。
加上当年所中之毒又已经没了解药,只能在这里默默等死,让她有时忍不住在后悔,或许当年跟着爹爹与兄长一起死了,或许还会更加的快乐一些。
然,就在她每天这样患得患失,在后悔与不甘中挣扎的时候,水心却突然出现了。
噼里啪啦的长说一通,让她听呆了,听傻了,听愣了……
心中五味杂陈,杜慧娘嘴唇颤抖,“那,宇儿他……”
“四哥的‘质子’一事也是早在当年就计划好的。”水心眼中有着崇敬,“叶皇后为了儿子,甘愿服毒自尽,就是为了能够保护四哥。没了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