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蝉一双杏眼中含了泪,却满满都是喜色,端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描金彩瓷小碗正站在纪氏身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果然是这个丫头!严盈撑着坐了起来问道:“你们都回来了?可曾受伤?芜青那丫头呢?”
香蝉忙抹了抹眼睛,上前一步回话道:“姑娘且放心,都好着呢,芜青在廊下熬药呢。”
纪氏皱眉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这两个丫头昨儿个就被纪家铺子的人送回来了,比你回来的早,先把粥喝了,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香蝉闻言忙递上碗勺,跪倒道:“奴婢愚笨,没能守护好姑娘,请夫人责罚。”
严盈见状说道:“是我让她们去寻人的,不怪她们。”
纪氏接过碗,舀了一勺轻轻吹拂片刻,送到严盈嘴边说道:“张嘴,你这不省心的丫头,要娘操心到什么时候?”
严盈乖顺地吃着温热香甜的小米粥,直到大半碗进了肚子才又可怜巴巴地看着纪氏。纪氏无奈地点了点严盈的额头,对香蝉说道:“你先起来吧,去看看药熬的如何了。”
香蝉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应声而去,屋子里剩下严盈母女,纪氏方瞪了严盈一眼说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满处地乱跑,这是没出什么事,若是你有个好歹,可让娘怎么活?”
说到后来,已略带哽咽,严盈知道方才那一眼不过是色厉内荏,自己这番遭遇在这一天一夜的昏睡之间,纪氏一定已经问了个清楚,发作香蝉她们也好,质问自己也罢,都是担心得紧了。于是她舔着脸蹭到母亲身边,抱住她撒娇道:“娘,这番可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纪氏作势戳了一下严盈的额头,有心板了脸却绷不住嘴角,“这次多亏了子晨,不然你便是保得住小命,这闺誉也全都毁了,还谈什么以后?”
严盈听到纪子晨名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抱着纪氏的胳膊连声问道:“表哥他回来了?一切可都好?”
纪氏白了她一眼,说道:“这时候知道担心了?”
严盈再次晃着纪氏的胳膊说道:“娘,人家知道错了。谁料到桃乐那样太平的地方会遭匪祸?”
纪氏叹了口气,摸了摸严盈垂下的黑发,说道:“可不是,今后这门可轻易出不得了,女子身边若是没有一个能护得你周全的人。这今后的路便不好走。”
严盈听得纪氏话中有话,抬了头看向她,说道:“娘,你想说什么?”
纪氏终于露出微笑,看住女儿的眼睛问道:“囡囡,你觉得子晨怎么样?”
严盈心中一跳。顿时乱了分寸,不知如何作答。纪氏见了也不勉强,扶着女儿躺好。替她掖好被子,轻声道:“无论如何,娘总会帮你选个最好的,再睡一会儿吧。”
严盈思绪万千,拉住纪氏。张了张口说道:“娘,我……”
纪氏等了半晌。不见严盈说下去,理解地拍了拍严盈的手背,唤了香蝉进来很是严肃地叮嘱了几句,便出门去了。香蝉静静立在床边,看着一脸茫然无措的严盈,只是低头不语。
纪子晨,是他了吗?
严盈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洁白轻盈之间偶尔散落的那几朵殷红梅花,绣工精巧,几欲乱真,心中却是一刻也不得宁静,仿佛有一把火在心中灼烧,思绪反复纠缠,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这次全然无梦,直到耳边传来轻柔男声,似乎是在询问这自己的情况。严盈猛然惊醒,侧耳听了半晌,终于轻声唤道:“香蝉,外面是谁在说话?”
香蝉轻手轻脚地上前说道:“姑娘,是表少爷。”
严盈示意她扶起自己,找了最舒服的姿势靠住,问道:“怎么不通传?”
香蝉低头道:“表少爷听说姑娘还在休息,特意嘱咐不许吵醒姑娘的。”
严盈闻言心间有些柔软,抬头看见香蝉小心的样子,说道:“这次的事不是你们的错,娘不过是担心,你和芜青都不必自责。”
香蝉抬起头来,眼圈微红,忍不住说道:“那样的时候我们没能在姑娘身边,是香蝉不好。”
严盈笑道:“那样的时候你们若是在旁边,我还要顾及你们,反而不好,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如此轻松逃出来?你们都别想躲懒,以后可要加倍伺候好主子我才是。”
香蝉眼中泪珠儿直打转儿,严盈挥挥手说道:“好了,快去把人请进来吧。”
香蝉点点头,终是露出一丝笑容,福了一福便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纪子晨便探了探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虽然之前纪氏已经告知严盈,纪子晨已然平安归来,不过亲眼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严盈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激动,心中太多的疑问和担忧,这一刻都得到了化解,她的心那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面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开口说道:“表哥,你回来了。”
纪子晨一怔,眼中只有严盈此时的笑容,他觉得这笑容如同他一向记得的那样美,却又跟往日里熟悉的娇俏有了些不同,那多出来的一点他看不透,却突然觉得满足,便也露出一个颇带傻气的笑容,“嗯,回来了。”
严盈瞧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些,指了指床边的水墨石镶嵌的圆凳说道:“坐吧。”
纪子晨摸摸头,顺从地坐来了下来,一时间想说的话也不知去了哪里,只能继续傻傻地笑着。严盈也不说话,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微妙的气氛在屋子里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