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座的杨慎此时微微有些不安,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还有这么一招,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寻的身上,担心他破不开此谜,又见顾寻身旁的人交出了正确的答案,又怕这惊扰了顾寻的思维,然而此时却看见顾寻微微一笑,提笔书写,心中的石块算落下了一些。
只是顾寻握笔的姿势好生奇怪,他变换了好几种握笔的姿势,最终一只拳头握着笔杆,在纸张上草草图了几笔,便扬起纸要交卷。杨慎心中忐忑,这谜底怎么可能这么几画就写完了呢,下人将纸张递交到杨廷和手中,杨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杨廷和眉头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后长吁一口气,竟大笑起来,杨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用余光瞟了一眼顾寻的答案,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众”字,先是不解,随后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妙啊。
几个下人依令送顾寻回屋,临走前顾寻与杨慎再度相视一笑,算作告别。
待顾寻回到屋中,正见陆秉坐在房前空地的葡萄架下擦拭一柄宝剑,见顾寻回来,他一惊,手上的剑却来不及收回,只是下意识地将剑向身后藏去,这一举动让双方都觉得不妥。于是他咳了几声,又将宝剑从身后拿出来,看似大方地摆在自己的身前。
“你竟然答对了?”陆秉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借机转移话题。
顾寻一笑,道,“那有什么难的,这样的题目,还难不倒本姑——”那个娘字刚要出口,顾寻立时反应过来,改口道“姑且不说这个,你手里怎么有把剑?”
“哼。”陆秉一声轻哼,将剑收入鞘中,冷声道,“你是瞎猜的吧?”
“谁瞎猜了?”顾寻走到陆秉身前,“倒是你闷声发大财,平时像个闷葫芦似的,心里精着呢。”
“你——”陆秉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还口,顾寻瞪了他一眼,笑着说,“我是不是猜的,一会儿我把我的答案解释给你听,你就知道了,不过刚才我一进来,你立即就把这把剑收起来,可见有蹊跷,你如果告诉我,我就把我的答案说给你听。”
陆秉不吃这一套,依然臭着一张脸,道“哼,那答案我也知道,要你告诉我作甚!”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明日便去和杨大人说你身份可疑,你又能奈我何?”
“你...你竟威胁我么!”
顾寻原本冷眼瞧着他,忽然又换了一副脸色,笑嘻嘻地说,“我和你开玩笑呢。”
陆秉原先心中紧张,见他忽然松下口来,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依然铁青着,哼了一声,又转过身去。
“我的答案,是个‘人’字。”顾寻轻声说。
陆秉只是站在一旁,漠然静待她给出解释。
“嗯,首辅大人只给了谜面,却没有给情境,单凭‘鼓瑟吹笙’几个字还不能推测什么,不过,他说这是一个令他难解的谜。堂堂首辅,怎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谜题而伤神呢?想必是出谜之人身份特殊,首辅不能怠慢,只能全力去解。你说,对么?”
陆秉不吭声,只是静静看着顾寻。顾寻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恼,继续说道:“嘉靖帝乃多疑之人,平日里常常给自己的下臣递些纸条,让群臣揣测圣意,如果说这谜题是嘉靖所出,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一条思路罢了。”
“哦?你怎知皇上的性情?”
“这你别管了。”顾寻一笑,这倒真的无法解释,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五百年后的人么,她继续道,“‘鼓瑟吹笙’是曹操短歌行里的句子,全句应为‘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皇上只说后半句,不说前半句,不就是在暗示首辅,你府上没有‘嘉宾’么?”
陆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眼前之人也并非小可。
顾寻笑了笑,“府上没有嘉宾,不就是缺人吗,既然缺了人,我填个‘人’字,不是正好?”
顾寻语气戏谑,陆秉忍不住一笑。顾寻道,“好啦,今晚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要擦剑就擦剑吧,我不影响你了,睡觉去了,晚安。”
说罢,顾寻便径直往屋中走去,那陆秉在身后喊了一声“喂。”
顾寻转过身来,陆秉举起宝剑,道,“此剑乃家父所传,本来没什么特别,只是在这府中许多事情不便多说,所以我并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习武之事。”
顾寻听罢,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的。”说完之后她便大步流星地踏入房中,陆秉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言。他不知顾寻底细,只是依稀觉得这是个特别的人,陆秉从未在他身上看见倨傲之色,自小师傅便教导他,但凡有真本事的都有几分怪脾气,原先还觉得他举止与市井小民无异,然而适才的俏皮之色又让人觉得天真不设防,教人不由心生好感想要与之亲近,可是此人却对当今天子的习气略知一二,陆秉实在不解,不由得心下感叹,顾寻啊顾寻,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寻回到屋中,里头有两个奴婢在帮她收拾床铺,屋内点了一盏油灯,床边立着两个灯笼,书桌上还亮着一盏,整个房间灯火通明。那两个下人见顾寻回来,立时向她行礼,轻声答道房间已经收拾干净,询问顾寻还有什么吩咐没有。顾寻只让她们留下火石,便让几个下人退下了。
顾寻只留了书桌上一盏油灯,将其他灯火尽数熄灭,屋中光线顿时柔和不少。她坐在桌边,取下一支毛笔把玩,回想先前在宴中的情景,还是不由自主地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