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寻又低下头去,良久不语,一旁的杨谨有些奇怪地看过来,见她目光之中似有些许失落,或是...不舍?
杨谨坐起来,望着顾寻,略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很想他吗?”
顾寻一怔,随即答道,“想他?我想他...干什么,你想什么呢。”
“二哥人那么好,我也很想他啊。”杨谨不明白为什么顾寻忽然这样急于解释,他叹了口气,又道,“我也好想见见二哥的师父呀,听上去神神秘秘的。”
顾寻见杨谨并未有什么别的心思,心微微放了下来,又小心地开口询问。
“嗯?他的师父...你也没有见过?”
“何止我呀,就只有娘一个人见过,”杨谨道,“听说是个云游四方的老道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收了二哥当关门弟子,总归...我二哥不是凡人。”
杨谨笑着道,伸了个懒腰又倒了下去,顾寻一笑,微微侧头,脑海中却浮现出易卿一身道袍的样子来。
怪不得他身为官家的公子,身手却那般出色。
想到这里,顾寻自己也不知何故地生出一声叹息,现下易卿不在府中,这亭台楼阁、料峭春景,只生出丝丝冷清,不会再有人坐在日光下的枝头展了笑颜,自己也不会在夜间陡然一个转身,便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确实有些想他,然而顾寻不解,难道他,不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吗。
顾寻低头,望着自己手心的掌纹,一时茫然。
这一日阳光正好,顾寻凝望窗外春景。虽则庭院之中依然枯槁不见生机,然而冰消雪融之后,到底离春还是更近了些。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袖之中,几番摸寻,却扑了个空。顾寻一愣,将两袖抬起,轻轻摇动,这衣摆轻飘飘地随之而动,顾寻心中一惊——里头的东西呢?
那支易卿递给她的,木莲的银簪。到哪里去了?
顾寻心中一沉,想必是昨晚扶着杨慎入房,遗落在沿途的某处了。她霍地一下起身,将一旁的杨谨惊了一跳。
“怎么了?”
“我掉东西了,”顾寻皱起眉头,头也不回地对杨谨道,“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回去。这水壶你从哪拿的,记得放回哪去,我先走了。”
杨谨望着顾寻有几分匆忙地背影,一时奇怪,他印象之中的顾寻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至少他负荆请罪的那个夕阳里。曾有理有据地数落他诸多不是的顾寻看上去比现在冷峻,前几日雪地里的顾寻则比寻常人要沉着得多,总归。也算是处变不惊吧。
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哎,忘了件大事——
杨谨笑盈盈地站起来,二哥真是料事如神。他留信让自己观察顾寻的言行,顾寻果然就问起了他的情形。杨谨一路轻快小跑往自己的书房走去。他也该如约与易卿说一说这两日的情况,二哥所托,不可耽误。
及至傍晚,寒意虽起,却已不像前些日子那么难捱,毕竟清明将至,天气转暖。皇宫里虽然清冷,然而站在窗前的黄锦多少还是觉得有几分舒心,冬日里整日往和煤炭打交道的日子总算是要过去了,离炎炎夏日还有两三月的时光,他的日子总算得了些清闲。
“黄锦。”
殿中嘉靖的声音传来,黄锦一个转身便快步往嘉靖的身旁走去。
“吕方呢?”嘉靖头也不抬,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完全摊开的奏折很长,嘉靖随性地将它们置于身侧,只顾手中正在观阅的段落,他一向过目不忘,这些奏折过了一眼便无需再看第二遍,且他一直以来视群臣为麻烦的根源,也便无心留存这些奏章,平日里除非身旁人收拾,他多半拿着这些废纸去喂了锅炉。
“奴婢已经派人去催过了,吕公公今个儿怕是有什么事情缠身了吧,平日里也从不见他迟来。”
嘉靖皱起了眉,抬眼望了黄锦一眼,见他一脸困惑的样子,便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要你何用。”
黄锦尴尬一笑,挠了挠脑袋便又退了下去,他站在殿门口守着,来回地踱步。
夜色初降,于不甚明晰的夜幕中,黄锦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黄锦总算舒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前去,吕方沉毅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更为冰冷,黄锦快步走到他的身侧,一边跟着他向殿内走去,一面唠叨道,“你怎么才来啊。”
“万岁爷等久了吧。”
“可不是!都恼了!”黄锦道,眼见吕方脚下生风,自己快要跟不上了,便没好气道,“哎,你这是——你要赶你也不赶这一时半会儿啊,现在知道着急啦,早干嘛去了。”
“没工夫和你废话。”吕方望了黄锦一眼,轻声道,“下午我接到一条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弄不好,怕是江南一带要出事了。”
黄锦一怔,见吕方口吻这样严肃,心中咯噔一下没了主意,他皱起眉,跟在吕方的身旁快步进了殿,吕方未曾更衣,身着一身沾着泥尘的外衣便进了殿。快步走过殿前的长廊,吕方来到嘉靖的塌前,扑通一声跪倒,开口道,“奴婢该死,让主子万岁爷久等了。”
嘉靖微微抬眼,见他脚下的鞋边还沾着泥,衣服的下摆亦已污损,不由得皱起了眉。
“怎么了?”
“皇上,奴婢刚刚接了消息,说是江浙一带起了战事,秦纨将军现下落不明...”
“战事?”嘉靖双眉紧蹙,“先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事起倭寇,此番突袭实乃始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