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个沉沉的身影正在急速行走,屋檐上有极快的人影拂过,是暗之卫士。而他们守护的,便是天命之子。
一路巡夜的宫人急急向殇帝行礼,却都被他的手势止住了声息,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殇帝行至一处厢房,惊起屋中之人。
侍女正在服侍荇儿入寝,殇帝陡然闯入,让众人丢了手中的事情,齐齐下拜。
荇儿眉头一皱,手臂一挽。褪了一半的外衣又盖在了身上,她理了理衣襟,才悠悠行礼。
殇帝挥了挥手。侍女悉数退去,屋中只余了两人,四目相对。
殇帝的目光阴沉冰冷,他缓步走中厅中上首的座位中,捡了光线相对黯淡之处。坐下,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神情愈发莫测起来。
“朕要看舞蹈。”
“此时乐师已然休息。”荇儿冷冷道。
“你唱。”
荇儿的眉头不自觉的又皱了一些。
“我去换上舞衣。”
“不用,这身很好。”殇帝沉声下令。
荇儿定了定神,拂去了心底的那丝慌乱,平静问道:“皇上想看什么。”
“平时那些看烦了。跳些不一样的。”殇帝的声音透出了一丝倦意,仿佛他如此夜晚匆匆而来,只是为了一时的安宁。
荇儿再不多言。拂袖灭了几盏烛火,屋内的光线黯淡下来,越发衬出月光的清亮来。
荇儿玉手微扬,口中随意哼出了一只曲调,轻声婉转。仿佛母亲哼给孩童的摇篮曲。
曲调浑然天成,舞姿也随意而至。不妖娆,不华丽,映衬着月光,白衣简洁,这是一只安详的舞蹈,月光仿佛化成了温暖的水,渐渐的将人包围,带来了安心的感觉,仿佛幼年时躺在母亲的怀抱中。
荇儿跳着跳着,自己也陶醉在回忆中,幼年时父母的宠爱,世界一片祥和,无忧无虑,只有欢乐环绕。
可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毁在一个暴虐之人的手中,而那个人,正坐在自己的屋中。
巨大的仇恨感让荇儿脚步一滞,她害怕动作暴露想法,急忙抬头望去,却发现那恶之源,已然沉沉睡去,而睡梦中,那股慑人的阴冷之气,未有丝毫消退。
荇儿一愣,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袖口藏着的一根细刃刀丝,这是陈子骞为她打造的防身物件。
看着这个千万人想要诛杀之人,这般毫无防备的睡在自己面前,荇儿不由上前一步,目光中寒光大盛。
要不要,杀了他。
事无准备,若是杀了他,我难逃出。
可是,恨了他这么久,即使拼了命与他同归于尽,却也值得。
郭怀祯和陈子骞未安排好势力,京中有王侯把持,若殇帝遇刺,只怕被别人得了先机。
可是,或许一搏,他们便能趁机成事,从此,天下格局重新分割。
犹豫中,荇儿已经走到了殇帝的面前,殇帝的头颈,暴露在荇儿身前。
杀,还是不杀。
荇儿的手举起放下了无数次,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黑夜中寒光一闪,竟是殇帝已经睁开了眼睛。
此时两人面容相对,殇帝的目光冻入了荇儿的心中。
荇儿用全身的气力去保持宁静,保持目光澄明安宁,不被人挟制住心神。
“方才那只舞蹈,仿佛母亲对孩子的爱,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沉醉。”
殇帝的声音阴冷,没有半分的感情掺入。
“可是,我还是醒了,因为我的母亲,从未给我带来过如此的温暖。”
“回想起我的一生,漫长的像几百年,可是唯一让我如此温暖的人,却只有你。”
殇帝伸出宽阔冰冷的手掌,抚上荇儿的脸颊。
“水竹。”他唤道,声音冰冷,听不出情感。
他早已习惯了冷血无情,即使面对曾经唯一的温暖,也暖不了他的心半分。
荇儿抑制住想要爆发的颤抖,将殇帝的冰冷尽全力还给他。
“皇叔,我是水荇儿。”
殇帝充耳不闻,手指已经顺着荇儿的头颈往下抚摸。
“许慧那个贱人终究是放了出来!”
殇帝爆发出失控的怒吼,徐氏请动了一朝臣子,胁迫他放了皇后,殇帝终于功亏一篑,满心恼怒。
“我有时候想,既然我杀不光我的仇人,不如,”殇帝的唇齿间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将我曾经失去的温暖,再握到手里一次。”
话音刚落,殇帝便狂暴的去扯荇儿的衣服。
荇儿大惊,身体本能避过,踩出天魔舞之步,黯淡中躲出好远,却仍然没避开肩头那一抓,“呲啦”一声,露出雪白的肩头。
满身浴血拼杀的现在,荇儿却从未如此恐惧,有十二暗卫在,她无法逃脱,虽然曾想过会否被殇帝侵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无法不反抗。
我可以杀了他吗?
或者杀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