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兰姬是黪幽兰的事?”瑶姬关心的却是这个,可话一出口,她便笑自己竟变笨了。他是神君,又如何不知?
“自然知道,你兰姐姐,还是我将她送去九幽坤元宫的。”
“你?”瑶姬瞪大了眼睛,“可、可你不是神君吗?都说神魔两立……”
桑仝济闻言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是仙魔两立,神呢,说白了只是看戏,若是有兴致,才帮帮自己的徒弟。黪幽兰前世发过誓,今生若朱襄另娶,她便入魔,才换得了魂魄能够投胎做人。许了诺,便要守约。我只是正巧路过做个人情。”
“那她……”
瑶姬还想再问,桑仝济却不欲多言,只见他指了指前方。笑道:“你看那边就是汴水,两岸灯火人家,晚上看,倒像是一条游龙。”
瑶姬一听是“龙”,便好奇起来。平了气远远看去,果真万家灯火如织,夜色甚好。
“仙界再美,也没有这人间的夜色。”他仿佛是话中有话。
瑶姬收回目光,睨了他一眼,“怎么。桑大帝君这是舍不得我去蓬莱修行?”
桑仝济回视她一眼,低笑,举起扇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早说过,你若是不跟我走,我便再也不会管你。”
听了这话,她心中竟生出些淡淡的失落,这种感觉似乎很不好。她甩了甩头,“那你又何苦来找我?”
“是想问你要件东西的。”
“什么东西?”
“连太婆要的东西。”
瑶姬闻言。神色一呆,神色半僵,不知该编什么样的理由蒙混过关,可转念一想,自己又如何哄得过神君?他早晚都会知道……她低头犹豫许久,终于在支吾了半天后打算实话实说:“嗯……那东西……嗯,你知道的……因为……”
“因为过了太久,所以很难找?”没等她说出口,他却接话。
“嗯,是啊,是很难找,不过……”
“既然很难找,那就慢慢地找,若是找不见了我也不会怪你,不要急。”他再次打断。
“可若、若是一直都找不到,会怎么样?我听太婆说,因为你私自给我用了移魂大法,被发现了就要去什么冰窟里关着。”
“私用移魂大法是大忌,我若真去了昆仑冰窟,你可会想我?”他的手滑倒了她的腰际,突然凑近她问。那个姿势仿佛是想要亲吻她,可若对上他的眼,又满是戏谑。
“喂,少动手动脚的,我喜欢的是遥羲白,想你做什么?”瑶姬拍开他的手,“我倒是要问你,既然这是禁忌,干嘛要给我移魂?连太婆说你是看中了擎东村的血脉能避天眼?你既然是神,又有什么要避天眼的事?”
她问了一连串,换来他微微勾唇,“谁说我是要避天眼?相反,我原本是想要你做我的天眼,好替我看着擎东村,谁知你竟到了汴梁来,教我空费了心思和法力。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懊悔之色,看得瑶姬摸不透真假。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我送回去?我原本又是谁?”
桑仝济望了望天,像是在回忆,“你原本是一个画舫女的女儿,你爹是个流民,居无定所,一次上画舫喝花酒的时候看上了你娘,你娘不愿意,他便用了强,才有的你。”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扬眉道:“怎么样,我还算给你换了个清白的身世。”
瑶姬彻底泻了气,“我本就没指望自己是什么王公之女。”她低头狠狠缴了一会儿帕子,不多久便从自己那狗血的身世里跳脱出来,又问,“你说连太婆会不会真的要去告发你?”
“呵,她只是血肉之躯,怎有机会上九重天?若这事败露,只会是遥羲白泄的密。只是,你当真没找到那东西?”
“……嗯,没……”不知为何,她一下子没了方才一鼓作气想要坦白的勇气,却双眼一亮,想到了其他,抱着一丝希望问:“你上次说我是仙子下凡,那我以前……和婉华神女有没有关系?”
桑仝济闻言,转了转手中的折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婉华神女?唔……那可是神界有名的美人,你的野心还真不小。”他自然不会说这个名气大部分是因为她善于闯祸。
“她很有名?”无量镜中的那张容颜,很难令人忘记,只是女子的惊叹与男子的赞美,感觉终究不同。
“当然。”
“难怪……”她不仅是美人,还是有名的美人,难怪遥羲白做了上仙,还对她念念不忘,“那你说,她有多美?”
桑仝济笑着摇头,“神女之美,岂够言表?总之,是你这副姿貌远远比不上的。”
她自恃美貌,每每细心装扮后,也能让男人们惊为天人。她享受被人赞美,乐得给人捧着,时间久了,便也就飘飘然了,总以为自己真的美到了天上去,“是啊,萤火虫如何与皓月争辉……”她喃喃道,这才不后悔,甚至庆幸遥羲白已忘记了婉华。
忘是什么?就是死了一颗心。
那晚,瑶姬迷迷糊糊地在树上睡着了,嘴角带着这种有几分合着不可告人的罪恶感的庆幸。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在树下,日头早已高升,金合欢花铺了一地,像棉被似的裹着她,在冬日里竟是暖哄哄的。
桑仝济真的与遥羲白不同,至少,他会令合欢树在仲冬时节落下花来,如有一个女子能一直被他这样宠爱,一定是一件幸福到死的事。
她拾起一朵合欢花,收到了囊袋中,忽忆起匡誉画的扑蝶图,便又将花儿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