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苦恼,都来自于成长。因为成长,我们不可能永远坚持某种东西,环境变了,心态变了,需要的东西自然也就变了。但是,再浮躁的心灵也有归于平淡的那一刻。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归宿,这种归宿有时候是爱情,有时候是心灵的满足,有时候是难以平抚的疲惫。
疲惫的冯幂萝并不知道滨海都市报社会部的办公室里,已经乱成一团。
“什么?!你把这个线索交给冯幂萝去做了?那是能让女孩子去做的吗?”听到廖亚楠自作主张让冯幂萝去暗访,吕昊儒大喊了出来。
“昨天的编前会上,不是你建议这个新闻由新记者来做的吗?”廖亚楠将这个皮球踢回给了吕昊儒。“你自己说的该他们练练手的时候了。”
吕昊儒被廖亚楠顶得哑口无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差事会派给李佳伟,但结果却是冯幂萝去了。
一个年轻人,一个年轻女孩,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无论如何都不是做暗访的优质人选。但是冯幂萝真的去了。
无论如何,冯幂萝见到了“掌柜的”,只差几步,她就可以抽身回家了。
“掌柜的”就站在冯幂萝这一群女人面前。他的个子很矮,留着八字胡,略带卷曲的头发缠在头颅周围,露出了已经谢了的头顶。后面站着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都穿着开着洞的牛仔裤,其中一个还把头发染成了蓝色。
“我们这是很正规的,都是有合同的。”“掌柜的”一样操着中原口音,开始向前来“排队”的女人们介绍起了“业务”。
“一个月600块,管吃管住管治病。这价格在滨海没得说。”“掌柜的”一边喊出了价格,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门。几十秒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沓文件。
“这是我们的合同,只要签了字交了钱就能把人送来。”冯幂萝凑到前面,拿起了其中的一份。
“‘掌柜的’,合同这么简单,你不怕我们跑了?”冯幂萝壮着胆子,向“掌柜的”开始提问。
“你们的人在我这,我怕什么。”
“这条是不是过分了?”冯幂萝大声地念了出来:“乙方应当积极主动前往甲方了解情况,家里人生病或是去世,甲方没有通知乙方的义务。”
“生老病死那玩意儿是老天决定的,你们家里的死在我这了,不能找我的事,不签这一条就他妈的别来我这。”
同行的女人们显然并不愿意纠缠在合同上,她们要求看一看环境。“掌柜的”向厨房喊了一声:“带这群老娘们去看看。”
中原女人不情不愿地从厨房出来,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把手,指缝和手腕的碎菜渣便蹭到了围裙上。她打开了最东面的房间,带着女人们走了进去。
这个30多平米的房间东打头,从早上七点可到下午二点都能有阳光洒进来。冯幂萝和女人们大声评价着房里的设施。房间里没有什么康复设备,但收拾得还算整洁,里面一共三张床。两位老人坐在桌前下象棋,还有一位躺在床上忘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这老头儿栓了,全身不能动,都是我侍候。”中原女人撩起老人的被角,在他在肩膀上按了按,没见任何反应。
从“房间”出来时,“掌柜的”正蹲在地上抽烟,蓝头发的小年轻进了卫生间,另一个在用木头片刮着鞋上的泥。门口狭窄的空间内,“掌柜的”掉落的烟灰、小年轻刮下的鞋底泥、中原女人抖掉的碎菜渣,和在一起黄黄绿绿,像是给原本乳白色的磁砖印了一幅抽象画。
“我先回家商量一下,合适的话明天就来交钱。”向冯幂萝控诉婆婆偏心的胖女人,准备要离开。
“看好了就他妈定下,我这可不搞预留。”“掌柜的”把烟头在面砖上拧灭,站起了起来。
“老头不在,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听说明天可能没了“位置”,胖女人有些犹豫。
“那就交二百块钱定金,你明天来了就算在这个月的底儿钱里,不来就不退你。”中原女人进厨房拿了两头蒜,站在一旁剥着,并不忘了出出主意。
“哎呀我看这挺好的,哪有时间老请假出来,我今天就定了。”替姑婆婆来“排队”的女人,拿出六百元钱,喊着“掌柜的”签合同。
不到十分钟,有人签了合同,有人交了定金,还有人决定回家商量好了再来。女人们陆陆续续走出了这所房子,只有冯幂萝一个人还在考虑。
“妹子你要定就定,不定就走人,难道你还想在这吃了再走?”中原女人对冯幂萝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大姐,我老公还没下班呢,他下班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在这等他会呗。”冯幂萝找了个借口,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哦哦,你们着急你们先吃,我在这看合同。”“掌柜的”从卫生间里叫出来蓝头发的年轻人,与刮鞋泥的一起走进厨房,站在那里吃饭。
“刚才喊饿的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呢?他们为什么只给自己吃呢?”冯幂萝轻轻走到曾经想要打开的黑色房门面前,假装摔了下去。
“哎哟!”冯幂萝轻喊了一声,跌撞进了那个房门,同时也惊动了正在吃饭的中原人们。
门厅的灯光穿过被冯幂萝撞开的房门射了进来,这间不到10平米的房间里,放着四张上下铺的铁床,每个铺位上都有一个身躯。
“这个贱货在做什么?!”“掌柜的”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冯幂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