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一个趔趄,差点摔跤,幸好一边的丫鬟机灵,扶了一把。四姨娘站稳后,正要上前阻止吴太医,却见苏羽他们刚好后脚跟进了门。
看到这情景,苏羽便先上来解释道:“姨娘莫急,吴太医与那位小宝小先生是来给……是来看病的。”
说到“爹爹”二字,苏羽如鲠在喉,下意识的就咽了回去,似乎这两个字有千斤之重,怎么都出不了口。
“你是……”四姨娘望着苏羽,皱眉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苏羽身边的秦婉柔,才道,“你是小羽儿?”
苏羽点点头,又喊了一声:“姨娘。”
四姨娘好好的将苏羽细以了一番,脸上既是喜又是忧的说道:“你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又和秦婉柔相互见了礼,然后又对苏羽说道:“你爹爹身子不大好,你心里有什么话,就想放一放,等他身子大好了再说,现在你们夫妻就多顺着些他的意思。”
秦婉柔乖巧的应下,而苏羽却没有说话,只是往着屏风里边看去。
一别就是七年,这七年他们父子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来往过一份书信。即便是苏羽高中在金銮殿前父子同朝相见,也没有多一个眼神的交流。
苏羽是金科状元,原本不应该只做一方的小小县令,但若同在京为官,父子一同效忠帝王在朝堂之上,就少不了会有抬头不见低头的尴尬,所以苏羽便自己请旨去了这么一个山高皇帝远的桃花县,做了一方父母官。
苏羽在原地站了许久,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若不是秦婉柔在背后推了推他,或许他就在原处站到天荒地老了。
随着苏羽的脚步一步步走近,屏风后面的情景也越来越清晰。
印象中那个高大威严的身影,现在竟瘦骨如柴,形同枯槁。
苏老爷由下人扶着,半撑在榻上,身上穿着的中衣,已然不再合身,空荡荡的大出好一圈来。原本那张神气十足的脸,也只剩下枯黄的皮包裹着骨头,病容恹恹,唯独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精明如初,目光锐利如鹰。
“你来了……”苏大老爷先开口道,如游丝般的声量,竟不比喘气声大了多少。
苏羽迟疑了一步,方才上前鞠了一躬,只嗯了一声,噎在喉咙里的爹爹还是喊不出口。
终究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七年的怨恨,那是这样容易就能消除的?
秦婉柔如常给苏大老爷请了安,就走到小宝身边问道:“小宝先生,我公公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宝听到秦婉柔的问话,微微侧了下头,但目光依旧停留在苏大老爷的脸上,神情严肃,皱着眉头,只不说话。
“小丫头别打岔。”吴太医颇为不耐烦的对秦婉柔挥袖子赶人,不让她插嘴。
“劳烦老先生将手臂露出来让晚辈看看。”小宝阴沉着脸对苏大老爷说道。
苏大老爷点头,一边就有下人过来,替苏大老爷挽起衣袖。小宝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又伸出那双胖嘟嘟的小手,捏在苏大老爷的手臂上,用拇指分别按了按苏大老爷的天府与尺泽二穴。
小宝在微微用力,苏大老爷就大口喘气,又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这小娃娃在干什么?难道打算给苏大人按按穴位平喘不成?”一边的小僮说的颇有不屑,“我就说这小娃娃不会治病。”
洛小白听了,很不客气的对着小僮的脚就是一脚,小僮疼的直呲牙,但又碍于人多,不敢大声叫出来,也不好踩回去,只好对着洛小白白眼哼哼。
吴太医嫌他二人吵,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却不做声,只看着小宝行动,见小宝收回了手,才问道:“好孩子,你看出什么了,快和爷爷说说。”
那眼神说是如狼似虎也毫不为过。
小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这位苏老先生,恐怕不是病了。”
“小娃娃,不懂不要胡说,这不是病了是什么?”蹲在地上揉脚的小药僮不服气的喊道。
洛小白双手负背,向他走近一步,笑吟吟的说道:“你再浑说小宝胡说,我就……”说着,一双贼亮的眼就对上了小药僮的另一只脚。小药僮本能的将脚往后缩了缩,闭嘴不再说话。
吴太医摸摸自己的八字胡,伸手撩袖,又捧着苏大老爷的头,左右翻着看,还翻翻眼皮,看看舌苔。那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给人看病,倒更像是在研究活标本。
“面黄气滞,气短多喘,虽是脾肺虚浮之症,但病根却不在脾肺。”吴太医捻着须子,点头,“的确是图有病相而已。”
小宝看了苏大老爷的症状心里已断出七分缘由,但却不想一个不懂任何法术的凡人大夫竟也能看出此“病”非病。而且按照这症状来说,苏大老爷在月前就该毙命了,虽是残喘苟活至今时,但也足可见这吴太医确有过人的本事,仅凭治标之法竟也能替苏大老爷续了这么多天的命。心中不由的就有几分佩服。
“敢问苏老先生自生病之后,可有脱发之症?”小宝看着苏大老爷头发依旧茂密的头顶蹙眉,只是他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小娃娃,你怎么知道苏老鬼脱头发的,难不成你已经看出了苏老鬼的病了么?”吴太医一激动,就“小娃娃,苏老鬼”的乱喊。
“若是脱发那就对了!”小宝也不由的一拍手说道,“只是按理来说,苏老先生的头发此刻应该脱得差不多了才对,怎么会……”
“这多亏了吴太医的药。”四姨娘走上前换